第17章 烧了(第2/2页)

沈沅这时不禁想起了廖哥儿,也有些担忧那孩子的状况。

唐文彬这时开口问道:“怎么这次回来,瘦了这么多…你父亲对你怎么样?”

沈沅被打断了思绪,只温驯回道:“永安侯对我还算好。”

唐文彬一听外甥女竟是不称父亲,而是称沈弘量为永安侯,心里便对沈弘量对沈沅的态度,大抵有了个数。

他知道女儿家的面子都薄,既是被人退了婚,那心情难免会不好,有些事情,唐文彬不想对沈沅过多地询问。

这扬州的盐商,分为内商和边商。

边商大抵都来自山西和陕西,这些秦商和晋商往往没有扬州的内商资产雄厚。(1)

而唐文彬的祖辈,都来自南直隶的庐州府,属于徽商,亦是扬州的内商。

他靠着低价收购这些边商的盐引,赚取高额利润,甚至将一部分的盐务垄断,可谓是有着万贯家财,千顷田地。(2)

而他们这些在扬州的徽商,也自是会互相扶持,唐文彬早年也做过扬州知府,虽然近年已经致仕,却还是同在任的官员频有往来。

故而唐文彬在扬州的徽商中,声望最高,也被推举成了徽商商帮的帮主。

他亡妻罗氏的母家,也是扬州当地不容小觑的盐商。

所以沈沅自小的生活条件便格外优渥,到京师后,也从未露过怯。

实则许多京中的世家姑娘,都没沈沅见过的世面多。

——“我已经叫厨子,把你爱吃的那几样都提前备下了,你爱吃的五丁包里,也多放了好些笋丁,都是我特意命人一早给你买的。”

听罢舅舅唐文彬关切且温沉的话语,沈沅的心中一暖。

她原先总觉得,自己在唐家像是个外人,从来都找不到什么归属感。

可有了沈家那几个人的对比,沈沅的心中也终于有了转观,也渐渐地对年少时,自己的不懂事而产生了愧疚的心思。

将她养大的唐家,就是她可靠的家。

——

小秦淮,粉妆巷。

斜织的细雨下,沈沅身着一袭青衫,头戴垂带儒巾,独自站在石桥上,一副气宇清雅的公子模样。

她仿若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可面容却是稍显忧郁。

这扬州一旦下起雨来,无论是生着苔藓的青石板地,还是已经有些发霉的木桩,都仿若泛着股盐味儿。

沈沅耐着心中的悸颤,终是渐渐地阖上了双眸。

她想赎的人,竟是不见了。

而那个牙婆,也已不知所踪。

她不知那人是去哪家做了妾,还是被人卖到了秦楼楚馆去当头牌。

脑海中,亦蓦地想起了两人之前有过的对话——

“我答应你,等我一拿到嫁妆,就会穿男装来赎你,无论那牙婆要多少钱,我都会将你赎回来。”

“反正若是只有几百两银子,你定是赎不来我的,妈妈一定会将我以最高价卖掉。要知道,她花在我身上的银子,和用来教我琴棋书画的钱,都不只几百两了。不过你若真的能将我赎回来,那便要对我同碧梧一样好,不许偏向任何人…或者,你对我比对碧梧好也行。”

“这么些年了,你的妒心怎么还是这么强,我就是同那胡家的姑娘走得近了些,你都要同我置气个好几日。”

“那我不管,在你的心里,最重要的、最要好的友人,永远都只能是我一个人。”

思绪渐止于此,沈沅亦倏地睁开了柔美的双眸。

她语气柔柔,自言自语地念了一句:“蓁蓁,你到底在哪里啊……”

话音甫落,沈沅便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一把伞给罩住了。

天仍在下着雨,她的心疾也顿时好转了许多。

沈沅以为是去寻伞的碧梧回来了,刚要转首去同她讲话,却觉自己的周身,仿若被某种冷冽且深沉的气息缠裹得严严实实。

她的心跳蓦地一顿。

心中亦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想。

不能吧、不会吧……

他…他怎么可能会跑到扬州来?

沈沅的美目因着惊诧,渐渐瞪大。

随即她的耳畔,便响起了一道低沉且令她异常熟悉的男音,问道:“沈沅,你跑回扬州,是为了见你唐家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