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梦牵长(第2/5页)

关机,休息。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夜,次日的横店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剧组早晨五点钟集合准备进山,经过三小时的行车,终于艰难地抵达了拍摄地点。

这里的山路蜿蜒曲折,到处都是悬崖峭壁,正合适戏里设定的场景,布景在山里伸出的一块平地上用茅草搭建了一个酒坊。这场戏是梁晨跟夕溪两个人的对手戏,漫长的路途中两位在车上已经化好妆了。等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就位,机位也摆好了,梁晨和夕溪也下了保姆车,梁晨本来就是长发,所以不用戴头套,直接接发,右手拿着青铜剑,一身素服出镜,此时此刻,在这苍山之巅,风雪之中,气势逼人。而反观夕溪,她一身红装,习惯性束起的长发全部散开来,因为肤色本身就好,化妆师只是给她打了个底,几乎素颜上阵的她乌发红唇,站在白雪之中像是一支傲雪的红梅,有种凛然于凡尘之上的气质。

电影的脚本就是李巍然自己画的,他在美术方面的表现力极强,所以服装只要按照她的脚本上的服饰和头饰稍微改动做出衣服即可,即便是这样,当他的夕溪穿上那样飘逸的戏服出现在Monitor中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掩饰自己的心动。

这是开拍的第一场戏,也是电影的重头戏,梁晨饰演的是卫国的将军宁速,敌国来犯,卫国国君亲自带军出征却因为刚愎自用,死在敌人的乱箭之下。宁速护着国君的尸体突出重围,在快要到城门的时候遇到了战国时期最著名的女刺客,也他青梅竹马的恋人简歌。她深知宁速的性格,此次运送尸体回国后,一定会因为没有保护好主公而以死谢罪,所以试图阻止他回到卫国。

“导演……”

助理看李巍然久久不动,提醒他。两个演员穿那么少站在风中都快冻成冰块了。

李巍然经他提醒这才从夕溪那令人震惊的美中回神,轻咳一声示意场记拍了场记板。

梁晨背着卫国国君的假尸体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艰难行走早已经筋疲力尽。终于走到了草棚处,可以歇歇脚。他安置好尸体,找了一条长椅坐下,小二刚刚上了一壶酒,他拿起杯子抬眼就看到了一身红衣的夕溪,同一时间她锋利的青铜剑正对着他的喉头。

梁晨饰演的宁速并不慌张,他看着她的眼睛,接着微微一笑,念白道:“简歌,别来无恙。”

“不要叫我的名字!”夕溪说着这话,剑锋更进了一分,而且这武器似乎感染了她的情绪似的,微微颤抖。

梁晨垂下眼帘,拿着酒壶从容的倒了一杯酒推到她的眼前叹道:“我们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

“你忘了吗,从你灌醉我,悄悄离开我们的家之后,我这辈子都不喝酒了。”夕溪看着梁晨,语气又冷又硬。

“简歌,”梁晨又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地抬头同她对视,“我早就告诉过你,酒比水好,酒是越喝越暖,而水是越喝越冷。”

夕溪微微抬起下巴,看着对方的神色又冷又狠:“冷不过我的心。”

“是吗?”梁晨抬头,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里似乎含了无限的情意,“我倒觉得,即使只能够暖一阵子,也是好的。”

长时间的静默,李巍然看到夕溪的表情变化,她的眼神里满是挣扎纠结,又饱含神情和热望。这场景没有配乐,没有特效的渲染,但只看着她目光的流转,时间就好像都停滞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宁速,你心里是否从来没有我?”

现场安静,只能听到凛冽的风声。

纷纷扬扬的雪似乎也因为她话里的悲伤而下得更大了。

“既许国,何以许卿。”梁晨深深叹了口气缓缓地道:“简歌,对不起。”

这句话就像是深夜海上的巨浪直击过来,她的眼神似乎在刹那之间了无生机,那种表情,微妙传神,展示了什么叫作万念俱灰。随后她的肩膀抖了一下,又很快稳住。少顷她忽然站起来,拿着剑的手不再颤抖,剑锋又向前一分,划开他喉间的皮肤,有鲜血从他喉头的皮肤下渗出,接着她轻笑了一下,用一种冷到冰封的声音又掺杂着些许神经质的声音道:“那我不如现在就杀了你!一了百了!”

“咔!”李巍然喊了这一声后,在场的所有人才似乎回过神来。

“影后潜质!影后潜质!”李巍然还没开口,他身后的助理就激动地低声喊起来,“导演,咱们这女主太给力了。你觉得怎么样?”

李巍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认真地看着远处的夕溪被助理裹进黑色的羽绒服后,才慢慢地收回视线。

夕溪披上大衣后第一件事并不是找地方取暖,而是一路踩着厚厚的大雪走过来想看看刚才的效果。李巍然闻声转头,看她远远地迤逦而来,脚下踏雪,有足迹在她身后连成一串,羽绒服的领口很高,遮住了她下半部分的脸,只一双眼睛如潋滟的秋水,会说话一般,越发显得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