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闺房 不成,我的闺房你不能进来……(第3/4页)

章坚愈是心虚,面对他的追问甚至有些答不上话来。

为何?

因为十二皇子嫌弃他穷酸,觉得他洗得发白的长衫,身上配着的那块廉价的玉丢了自己的脸。

李容徽见他不答,便也不再追问,只是目光轻轻一扫,转开了话茬:“先生为何不配玉?”他迟疑一下:“我之前,不是曾经赠玉给先生?”

章坚一张老脸,终于在此刻彻底涨红了。

‘君子无故,玉不离身’,莽夫尚且附庸风雅买一块贱价的玉佩在腰间,更何况他这样的读书人。

他其实是有佩玉来的,只是十二皇子嫌弃他那块玉实在是太过廉价,一怒之下给砸了。

至于李容徽送的那块……他拿去当铺,当了。

近日来,他夫人的病愈发重了,一日都离不开那个金贵的方子。月俸刚下来没几日,便已耗尽了。能借的亲戚早已经借遍,如今再登门,别人甚至连通传一下都不肯。但七皇子,却在此刻赠了他一块宝玉。

也许对皇子们来说,那只是一块玉佩,但对他来说,却是自家夫人的命。

他将那块玉佩当了,是活当,指望着有朝一日能够攒够银钱将其赎回,还给七皇子。

但如今,玉佩还在当铺里,而自己却再一次偶遇了七皇子,还被他无意问起。

拿别人相赠之物送去当铺……实在非君子之行。

可钱已买了药,一时半会,赎不回来了。

他沉默了良久,终于赧然拱手道:“不瞒七皇子,您赠的玉,我拿去当铺当了。”

李容徽的视线淡淡落在他身上洗得发白的长衫上,轻轻颔首:“先生若是能用它来改善处境,也并无不妥。”

他沉默了须臾,又轻声开口,语气里不掩失望:“容徽还有些书未抄完,便先告辞了。”

“等等!”章坚豁然起身,追上前来:“章坚绝非那等贪财无耻之辈!这块玉,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将其赎回!”

说罢,他深深一揖:“玉有价,这份恩情却无以报还!”

“章坚,愿为殿下驱策!”

*

章坚的誓言犹在耳畔,日子却已如翻书般过去几日。

棠音独自坐在闺房中,慢慢誊抄着一本古籍。

而在她身旁窗楣处,刚抄好的,墨迹未干的宣纸已密密排列成了一行。

手中的一整页很快抄完,棠音以玉镇纸压了,又洗了笔,看了看旁侧慢慢矮下去的书堆,心中不免有些担忧——眼看着数日过去,李容徽那边却半点音讯也没有。也没将拿走的那半屉子书给她送回来。

也不知,上回遇刺之事最后怎样了。

她低低叹了口气,正想重新提笔,却听窗楣处传来轻轻的几声。

棠音一愣,立时转过头去。

却见李容徽捧着一大堆古籍立在窗外,正脸色微红地看着她,小声道:“我在庭院里没找到你,只能来这了。”

棠音忙走了过去,隔窗将他手里的古籍接过来,放在一旁小几上,放低了嗓音一迭声问道:“你这次又是怎么进来的?没有旁人看见吧?”

“没有,我在前院弄了个响动,将下人引开了。”李容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语声也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

小姑娘刚沐完发,一头浓云似的青丝以布巾绞到半干,丝绸般柔顺地自两肩垂落,其中正有一缕,轻轻落在他的手背上,带来些微的痒意。

棠音却没有发觉。

许是今日里父兄上朝,而母亲也去城郊寺庙里还愿,连檀香白芷都一道上街给她买小玩意解闷去了。

府中无人,不会有人突然闯入看见,心中倒也平静许多。

她抿了抿唇,小声抱怨道:“那你也总不能每次都逾墙进来。这里又不是你长亭宫后院。”

李容徽微抬唇角,一双浅棕色的眸子里笑意深浓:“下次不会了。”

他隔着窗楣伸手,又将一大沓宣纸递给她:“我之前拿去那些,已经全部抄完了。”

棠音抬眼,看见他眼底下淡淡的青影,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怪我上回没能拦住你。你帮我抄的,字迹又不一样,我怎么能拿去交给父亲?”

她说着伸手接过了宣纸,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张,与晒在窗楣上的,自己抄完的宣纸放在一起:“你看,这字迹——”

她说到一半,语声倏然顿住了,一双杏眼微微睁大,好半晌才讶异地抬起眼来看向李容徽:“这,这字迹为什么会一样?”

相似到,若不是她看着李容徽将宣纸递过来,她甚至都要以为是自己什么时候写了忘在这的。

李容徽眼底的笑影散了些,一双鸦羽般的长睫无声垂落。

前世,他曾有一整沓与棠音往来的书信,都被妥帖地放在一只沉香木盒子里,带到了边关。

每每打了胜仗,他都会将里头的书信拿出来,一封一封,一个字一个字,从头至尾看上一遍,再模仿着她的字迹,慢慢誊写,直到静夜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