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Scherzo·Op.51(第2/3页)

“或许,没有哪个钢琴家可以抵抗肖邦的曲子。”

“说的对,先生。你也是钢琴家?”

“阿尔坎……我……半小时前刚刚弹了首……”

“那真是太过遗憾,我才刚来,错过您的演奏了。嗯,阿尔坎?”

她脸上的惊愕太过生动,教他有些难为情。

“是查尔斯·阿尔坎吗(charles alkan)?我有弹您的曲子,它们就在我的钢琴上,非常棒。您什么时候写练习曲?我很想弹您的练习曲!”

少女眼中仿佛有星星,头一次被人催稿的阿尔坎有些难为情。

他迄今为止也只敢写写变奏曲,巴黎尚有李斯特和肖邦在,还会有人期待他写别的曲子吗?

沉默。

不善交际的阿尔坎,不知该如何回应一种善意的期待。

直到走廊那边传来轻微的争执声,他才意识到他不该长久不做回应,而她也似乎发现她的请求过于热切。

“抱歉,阿尔坎先生,我该离开去找人了——请相信我,您的作品非常精彩,和李斯特先生一样的精彩。”她刚要离开,又神神秘秘地补了句,“阿尔坎先生,以后取书的时候请小心些,另外请远离衣帽架。”

直到少女离开,阿尔坎还愣在原地。

良久之后,他难得愉悦地笑出声来——取书?衣帽架?

阿尔坎转身撑伏在石栏上,夜风将他的困顿和颓丧一扫而光。

弗里德里克,今晚我碰见了一位非常可爱的小姐,我想你一定会喜欢她的,因为我们那么相似。

她竟然问我要我写的练习曲——可惜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如果我真能写出她期待的练习曲的话,那样我就有题献人了。

……

查尔斯·阿尔坎。

这是上次在书店里,弗朗索瓦送她那本《肖邦练习曲集》时,附带上的另一册作品上的作曲家名字。

欧罗拉收到这位音乐家的作品时,真的十分意外且惊喜。

她对阿尔坎有如此深刻的印象,除了肖邦和李斯特的挚友名单里都有他,他的二十四首大小调练习曲也曾磨砺过她的手指之外,大概就是他最为离奇的死法了——不论是找书时被书堆砸死,还是最新的验证很可能死于倒下的衣帽架,让人想忘都忘不掉。

虽然不会被人记在心上,但欧罗拉也无法对这位音乐家的命运视而不见。

她虽无意去改变什么,但善意的提醒还是需要的。他们都是十九世纪的瑰宝,值得有留下更多作品的机会。

重新回到室内,温暖果然是相对的。

欧罗拉刚要走,前方和阿尔坎差不多装束的年轻人正和另一个人陷入争执。她准备稍微藏一藏,这种情形总是尴尬的——两个男人,看上去是某种纠缠。

哦,这糟心的、混乱的十九世纪。

想想弗朗索瓦,他真的算快净土了。

弗朗索瓦?

欧罗拉抬起头来。他的头发,他的身形,他的气场——那个被纠缠的年轻人,是她的未婚夫?

看不到他的拒绝吗?看不到他因为厌烦都发抖了吗?

哪位衣着光鲜的先生,您的眼睛是瞎的?请不要仗着弗朗索瓦不擅长肢体接触,就得寸进尺欺负他可以不?

弗朗索瓦就是个傻子!

欧罗拉捏紧扇子,连厚地毯的柔软都不能包裹她脚下的怒气了。

扬起折扇,就和骑士为守护的信念挥剑一般。

这个男人是她的,谁都不能染指,谁都不能欺负。

*

我安全了。

肖邦看着挡在他面前的少女,所有反胃、恶心的负面情绪都已消失。被她牵着的手源源不断地传来温暖的力量,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只想赶紧离开,抱着她一直到天亮。

“对,我是她的。”

他果然是世上最傻的人。像这样简简单单地承认自己的内心,不去糟心地瞻前顾后,留在喜欢的人身边不就好了吗?

把她冠以他的姓,在阳光下拥有她,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小姐,宴会开始时我哦没见过您,他来的时候身边绝没有您,请不要说笑了。”居斯亭侯爵轻蔑对少女说道,而后抬眼受伤地望着青年,“您……愿意和陌生人说一个谎话,也不愿接受我的好意吗?”

还未等肖邦开口,欧罗拉便出声强硬地插进来。

“哈,谎话?我最不屑说的就是它了。”

他看她转身,琥珀色里满是晦涩的阴影。

愤怒,疯狂,坚定,温柔……他无法准确区分出那些情绪,却随着她的渐进慢慢退后,直到靠在墙上。

折扇和手掌,拍在他衬衣领口边的墙上。带起的风和响动,让他的心也为之震颤。

近距离只注视着他的时候,她眼中的一切又化作缱绻缠绵的乐章。她的手指似乎正在抚摸他脸的轮廓,就像她在普雷耶尔上弹奏《降e大调夜曲》一样,奇特的、温柔的、绝美的指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