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15章(第3/4页)

“她说……”漠然皱着眉,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她说……真羡慕这琴,毁得这般痛快。”

楚北捷轻微震了震,勉强按奈着定下心神,蹙眉道:“她生了死志吗?”回首来看漠然。

漠然不敢和他犀利的目光对视,低头避过,忍不住开口道:“王爷一生豪迈,手起剑落,如今何苦这般折磨一名女子,连带着折磨自己。”

“我……我在折磨她吗?”

漠然不语,只低着头。

楚北捷凝视他半晌,悠悠长叹一声,颓然坐下,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漠然出了房门,惶惶不安。庭院中空气沉闷,连老天仿佛也在预示不祥。他不敢离开太远,亲自守在外面等候楚北捷差遣,又暗中派人去西厢探听娉婷动静。

不一会,派去的人回来说:“娉婷姑娘开始坐在床边垂泪,后来点起火盆,把残琴连包裹的布一起烧了这会也不哭了,竟打开首饰盒精心打扮起来。照着镜子擦胭脂的样子,倒真有点像我妹子出嫁那时的眼神。”

漠然心里听得发紧,转头一想,看眼下的光景,王爷心结已打不开了,与其慢慢折磨,也许真的不如痛快了断,也不说话,点点头吩咐再去查探。

楚北捷一人待在房里,也不说话,整个晌午都没动静。也没不怕死的人敢私自进去东厢。

天边快出现火烧云的时候,漠然派去的人已经回禀过娉婷的情况好几次。

那下人一个劲困惑地挠头:“我没藏好,被娉婷姑娘看见了,她也不恼,反而朝我笑了笑,说你明天就不用为我费心了,你们王爷是个有决断的,到今天也该有个了结。”

漠然眉头大皱,刚要开口,房里忽然传来楚北捷的声音:“漠然在外面吗?进来。”

“是,王爷。”

漠然连忙推开房门进去。楚北捷坐在背光处,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但身上已又恢复了在战场上的笃定气势,想必心里已经有了定断。

“你去叫厨子,做一道八宝豆腐,一道红烧鱼,一道翡翠银鱼丸子,一道风清素萍……”楚北捷缓缓开口,连点了十二,三道菜。

漠然一边点头,一边仔细记下,心里清楚着些都是娉婷平日爱吃的。

果然,楚北捷道:“做好后,给西厢送去。”

漠然应了一声“是”,楚北捷又吩咐“拿三坛最烈的酒给我。”

饭菜不一会做好,直接送往西厢,三坛烈酒也送入楚北捷的房间。

楚北捷忽然笑了:“你坐下,陪我喝一杯。”

说是一杯,喝起来成了千杯直下。楚北捷刚正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不说话,烈酒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喉咙。

房间里只听见倒酒时酒水入杯的声音。

天气奇差,一丝风也没有,眼看火烧云褪去,光一分比一分少,渐渐黑暗笼上来。漠然觉得仿佛有一座山压在心上,大气也不敢出,一杯接一杯帮楚北捷倒酒。

楚北捷酒量如海,喝了这么多,眼神一点也不迷蒙,像越喝越清醒似的,黑色的眸子闪闪发亮,如黑夜草丛中若隐若现的猛兽。

灯光下,英俊的脸不但不发红,反而铁青一片。

”王爷,没酒了。”漠然放下酒壶,扫一眼地下已经空荡荡的三个空坛,恭敬地问:“是否要属下再取一些来。”

“不用。”楚北捷缓缓喝了最后一杯,仿佛要把失去的豪气和胆魄都吞回来,重重放下杯子,凝视着摇曳的烛光,忽然沉声命令:“漠然,你拿着我的剑,去西厢。”

匡当!漠然手震了震,桌上玉杯一倾,掉到地上。

“告诉她,我楚北捷今生,最爱而又最恨的,只有一个人。我再也不折磨她了,我给她个痛快。”楚北捷紧紧盯着烛光,仿佛那光里有另一个人的影子,猛一咬牙:“取她的性命回来!”

“王爷,这……”

“这是军令!”楚北捷骤然怒吼。

漠然浑身一震,也咬了咬牙,凛然应道:“得令!”再顾不上其他,瞪着虎目走到墙边,把悬挂其上的宝剑一拔,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

楚北捷看漠然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心如刀绞,猛然站起来,发现双膝都是软的,竟支撑不住,双手骤然压在桌上,震得酒壶碗碟一阵乱响。

“你……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他狠很咬牙,问的不知是西厢中人,还是自己。

失了神采的眸子凝视天边,今日竟是月圆,高高悬挂夜空,光华流盈。

“我错怪你了吗?娉婷,告诉我。”

“娉婷该自豪吗,天下有谁能被楚北捷误会?”

“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给娉婷最后一个机会吧。让娉婷用事实向你证明,娉婷绝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