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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随了你们爹,琴棋书画学得都好,你们爹得闲时,还在春日时带上我们母女三人到郊外放纸鸢。”

“那时候的日子,多好啊……”

“多好……”

沈老夫人拉着孟江南的手,断断续续地说着从前的事情,说着说着,她便睡了过去。

她没有问她的小萱这些年都去了何处,又为何迟迟没有回来,她亦没有提到一句这十几年来的事情,她只是回忆着从前他们一家四口的日子,像莺飞草长的春日般温暖的日子,那一去再不复返的日子。

孟江南甚也未有说,只是静静地听着她呢喃。

沈老夫人睡着后仍抓着她的手良久才缓缓松开。

她这才将老夫人的手放回被子里,轻声离开。

向漠北与阿卢就等在门外。

“天色已晚,小娘子与小官人怕是行路不便,便在这儿宿一夜吧,夫人同我已将房屋收拾好了,这边请。”同沈老夫人一般,除了前边在后厨里的那一席话之外,阿卢再没有询问孟江南一句什么。

她领他们去往的是一处清扫得干净的小庭院,庭院里是一座两层小楼,楼上楼下各两间屋子,阿卢带他们入的是楼下的屋。

妆奁绣台,轩窗绣像,无一不是姑娘家闺房的味道,无一处不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显然这屋子日日有人清扫,否则就算方才她们来收拾过也不可能做到连窗棂都不落一丝灰。

干净得就像这屋子的主人从来就不曾离开过一样。

“这是大小姐的屋。”阿卢什么都没问,却又不舍得将目光从孟江南面上移开,像是看自己离家多年的孩子一般,如何都瞧不够一般,“二小姐的屋在楼上。”

“都是清扫干净的,小娘子可随处走,今夜想歇在哪一屋都可以的。”

“我就在隔壁院陪着夫人,小娘子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到隔壁院唤我就成。”

阿卢说完,又一瞬不瞬地看了孟江南许久,这才转身离开。

她似乎是在等,等孟江南同她说话,哪怕一句都好。

可始终没有等到。

孟江南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是告诉她她和沈萱没关系?还是告诉她她是沈菀的女儿?

无论她说什么,都会伤到她的心。

与其如此,便不如什么都不说。

就让她们当做是她们一直以来心中所想的那般,就好。

就像嘉安所言,她只要知道她们没有忘记阿娘,她们都在等着阿娘回家,这就够了。

“阿娘。”孟江南将肩上的包袱取下,打开,拿出沈菀的灵牌,放到她曾经的妆奁旁,既欣喜又难过道,“你回到家了。”

向漠北站在她身旁,握紧她的手,让她并着自己的肩。

孟江南坐在沈菀的闺房里,对着妆奁里那些老旧的首饰,翻看着沈菀年少时所写的诗词所作的画,迟迟不肯歇息。

她丁点睡意也无。

她脑子里全是阿娘年少时天真美好的模样以及她在孟家后院忧郁悲伤的模样。

可考虑到向漠北的身子骨经不住这般熬着,终是勾住了他的手,细声道:“嘉安,歇息吧。”

已是夜半子时。

上了年纪的沈老夫人每夜这个时辰左右都会起来如厕,否则是睡不至天明的,每每这时候阿卢都会从旁屋过来,扶着她起身出恭。

因着孟江南的到来,阿卢的脑子一直乱嗡嗡的,心亦乱得很,难以平静,以致她混混沌沌的靠在沈老夫人床边的圈椅里何时睡着了都不知道,她忽然醒过来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她连忙摸索过油灯来点上。

估摸着沈老夫人睡了许久该到醒起来如厕的时辰了,且担心她当真会一睡过去不知起,阿卢上前轻声唤她:“夫人,您该起来如厕了。”

床上的沈老夫人睡得安静。

阿卢又唤了她几声,依旧未见她有动静,阿卢便伸出手来轻轻推了推她,毕竟以往她也有如此如何都唤不醒的情况,她晃了晃她之后才醒过来的。

然而这一回,无论她如何摇晃沈老夫人,沈老夫人都没有醒来。

她没有睁开眼。

她睡得很安静,也很安详。

阿卢伸出颤抖的手,探往沈老夫人鼻底。

尔后,她只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冷透了,僵在沈老夫人床头久久都直不起腰来。

她没有喊,亦没有叫,只是缓缓地在沈老夫人床前跪了下来,浑浊的老泪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艰难地站起身来。

不过短短的时间里,她脸上的褶子仿佛更深了,背也佝偻了。

她深深地看了床上再也不会醒来的沈老夫人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屋子,往隔壁庭院走去,敲响了小楼一层的屋门。

两层小楼都熄了灯,她并不知孟江南究竟歇在哪一间屋,可仿若有直觉似的,她径直走往小楼一层,并无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