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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眸中本是平静无光,却在瞧见孟江南的一瞬点起了眸中的光亮来。

她大睁着眼震惊地看着门外的孟江南,因震惊而半张的嘴数次张合都无法发出声音来,唯见她骤然发红的眼眶里渐渐蓄上了泪水。

孟江南张张嘴,正要说话,此时忽听得门内照壁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妇人声音:“阿卢,谁啊?”

闻此声,门内的老妇连忙背过身去,匆匆抬手揩去自己眼眶里的泪,朝院中方向扬声道:“是一对小夫妻,路过这儿,来讨碗水喝。”

说罢,老妇忙又回过头来,拧着眉朝孟江南摇了摇头又冲她躬了躬身,显然是在请求她不要在此时拆穿她。

孟江南颔首之时,只听照壁后又传来老妪的声音:“今日天这般冷,若是他们不急着赶路,便让他们到屋子里来暖和暖和再走吧。”

“哎!晓得了。”老妇又扬声应道。

待得再听不到院中老妪的声音,门内老妇才又看向孟江南,依旧是震惊的模样,颤着唇难以置信地问道:“小娘子你是——”

“我……”孟江南张张嘴,攥紧着手中包袱系带,“我受人之托,前来看看沈老爷与沈夫人。”

她本想将自己姓甚名谁来自何处母亲为谁相告,可张嘴的那一瞬间她却改变了主意。

至于为何,她亦不知,只是觉得不相告,怕是会好些。

老妇定定看着她,似有无数的话想说想问,可终也如她一般,只汇成了一句仿佛带着无尽叹息的话:“随我来吧。”

沈府是典型的江南宅子,虽然不大,但景致清灵韵秀,假山亭台,无不是巧心布置。

只是,本该步步皆是景处处皆为画的沈府如今却透着一股子萧索,杂草丛生蛛网盘布,枯枝败叶堆积在树脚假山旁无人清扫,仿佛无人居住一般,自门外一直走到正堂,除了这位名为“阿卢”的老妇,再不见一个下人。

正堂之内除了几把椅子几张茶几与一张长案之外亦再无其他家什,更莫说还有什么值钱的摆设,空空荡荡的堂屋里只有一名穿着一件已经洗得微微发白了的绛紫长袄的老妪正弯下腰摸索着放在炭盆边的干柴要放进炭盆里。

与其说是炭盆,不如说是柴盆,那只铜盆里的柴禾此时正鼓出浓烟,熏得整间堂屋都是黑烟。

领着向漠北与孟江南进来的老妇阿卢见状,忙冲上前去,边急忙将那瘦小的老妪从屋里扶出来边道:“夫人您不懂烧柴,奴婢说过您不用忙,让奴婢来就好,您……哎!您先在这儿等等,奴婢去将炭盆捧出来,您可别再呛着自己了。”

沈老夫人站在堂前廊下,阿卢这会儿也顾不上孟江南与向漠北,跑进堂屋里将那盆鼓着浓烟的炭盆捧了出来,放到了走廊西侧尽头去。

孟江南站在东侧走廊上,怔怔看着那位由阿卢从堂屋里搀出来,正站在屋前的沈老夫人。

她是……她是

仿佛感觉到有人瞧着自己一般,沈老夫人朝东侧走廊方向转过头来。

沈老夫人满头白发梳成同阿卢一般的平髻,斜斜插着一根银簪,面上的风霜苍老比阿卢更甚,宽大的长袄罩着她瘦小的身材,仿佛一阵风来便能将她吹倒似的。

即便她年迈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孟江南却一眼便能辨得出她记忆里阿娘的模样像极了眼前的老人。

尤其那一双眉眼。

眉眼……

孟江南的目光定在沈老夫人的一双眼眸上。

那是一双灰蒙蒙的眼,不见丁点光亮,哪怕看着孟江南这个方向,却又不知目光该落于何处。

她,看不见。

孟江南忽然觉得难受得想哭。

“阿卢。”只听沈老夫人唤阿卢道,“方才你说的那对路过讨碗水喝的小夫妻可有进来了?”

“进来了。”阿卢走回沈老夫人身旁,搀上了她的胳膊,看向孟江南道,“二位到堂屋里来坐坐,我去给二位烧些热茶来,待会儿柴禾烧好了我再拿到堂屋里让二位暖暖身子。”

沈老夫人听不到他们的动静,只当他们是拘谨,不由慈蔼道:“二位莫用拘束,这府邸里如今甚也没有,只有我与阿卢两人而已,你们便权当是到了一个荒芜的园子里走走,陪我这个老婆子说会儿话。”

沈老夫人说完,在阿卢的搀扶下进了浓烟已经散去了的正堂。

然而孟江南却是站在门外,迟迟未有跨进堂屋,像是害怕,似是不敢。

阿卢从堂屋出来时,她匆匆同阿卢道了一声“我帮您”,阿卢深深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向漠北亦朝她颔了颔首,同意她去为阿卢帮忙,他则是入了堂屋,坐在了沈老夫人对面,恭敬道:“内子担心给卢大娘添麻烦,去给卢大娘帮忙了。”

“如今这沈府……倒是让二位见笑了。”沈老夫人惭愧道,“听小官人口音,是外乡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