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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仅仅得益于向漠北此前的那几帖药,更多是得益于他细致的心思与照顾,让向寻烧来清淡却又可口的饭菜,同说书人一般给她说着沿途的风光与故事,让她根本无暇分心去想自己身子难受与否的问题。

而每每孟江南入睡之后,向漠北都会到甲板上来,独自迎着风,静静地看着浩瀚如海般的江流。

这不仅是孟江南一人第一次乘大船行于大江之上,亦是向漠北的首次。

他在书上看过数回,想象过数回,从前曾听怀曦描绘过数回的景色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映入他的眼中,他抬手贴着自己的心口,感受着胸腔里那颗心脏的强而有力的跳动,几度以为这一切不过自己一场梦,可胸腔里那颗炽热的心脏却真切地告诉着他,这是事实。

是怀曦赋予他的事实。

若不是怀曦,终他一生都不会有机会走出京城,若没有怀曦,就不会有如今的向漠北。

眺望着眼前见证并且承载着岁月及家国变迁、贯通南北的繁荣江河,向漠北的目光深邃悠远却又如磐石般坚定,贴在心口的掌心渐渐变得热烫。

怀曦,我领略了你曾见到的衍国风光,往后我会带着你去往更多的地方,去你不曾去过的地方,去你曾说过的漠北,你我一同去见证愈来愈昌盛的大衍!

而每每向漠北独自到甲板上来,本已入睡的孟江南都会醒来,她会动作轻轻地也跟上甲板来,却从不会上前打扰他,只是远远地看着他。

看他单薄的身子融于天地夜色之中,看他青丝衣袂在夜风中飞扬,看他有如笔挺的修竹一般迎风而立,静静地去感受他此一刻心中所想。

她想,他定是在想怀曦,想他们的曾经,想他们的未来。

怀曦他……定也在某个地方看着嘉安,看着阿睿吧?

江风不断拂过孟江南周身,将她及腰的长发吹乱于夜色之中。

今夜的江风有些烈,寒意更重。

孟江南自船舱里出来时搭了一领鹤氅在臂弯里,她本想如这些日子来只是静静地远远看着向漠北、不上前去打扰他,奈何江风愈来愈烈,冬寒愈来愈甚,她终是忍不住走上前去,将鹤氅披到他肩上,轻声道:“嘉安,夜深了。”

向漠北收回远眺的目光,侧过头来看她。

漆黑的夜色之中,唯有孟江南手中提着的那盏风灯在夜风中猛烈摇晃,火光忽明忽灭。

隐隐约约的火光之中,她却清楚地瞧见向漠北一双深邃的眼明亮如星河,仿佛他才同怀曦畅谈完他们的梦想一般。

这与平日里他瞧她抑或是瞧任何一个人一件事时的目光都不一样。

此刻他眸中的光,是纯粹并且势必要做到的梦想。

就如同此刻的他浑身上下仿佛迸发着天之骄子一般的气势与决心。

孟江南瞧痴了神。

夜风将他们飞扬的长发绞到了一起。

向漠北伸出手来,先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尔后渐渐紧握。

孟江南亦是紧紧回握他的手,冲他弯着眉眼笑了起来。

向漠北微微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未来不可预知,可有你们相伴,我自能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船行了两个旬日有余,终抵镇江府西津渡。

孟江南看着渡口上人来舟往的繁忙景观,感叹不已。

“粮艘次第出西津,一片旗帆照水滨。稳渡中流入瓜口,飞章驰驿奏枫宸。”[1]原是这般络绎景象!

看着眼前的人来舟往,孟江南只觉自己忽然理解了向漠北与怀曦的执着。

唯有君明臣贤,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才能让繁荣永驻。

嘉安与怀曦是想要衍国的每一个地方都能像这西津渡,像这镇江府这般繁华,而非仅仅一个镇江府与和天府如此而已。

乌江县离西津渡并不远,不过一个白日四五个时辰的车程而已,但自西津渡下船后孟江南却未急着赶着去往乌江县,而是在西津渡停了两日。

倒非她不想快些去到乌江镇,而是她担心向漠北的身子再,持续赶路会吃不消,因为最近几日来他的气色并不好,因此听罢孟江南的建议他亦赞同了。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身子的状况,他还不想千里迢迢陪她来到了镇江府却成了个不中用的累赘。

他甚至一到客栈才沾枕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这些日子未有一天能够好好休息过,即便他从不曾同孟江南提过一字,孟江南依旧能从他憔悴且青白的面色看得出来他的不适。

她心疼且担心不已,却不敢表露异样,毕竟她很清楚他骨子里身为男人的那股子倔强劲。

所幸他只是太过劳累,休息好了便好,否则孟江南不知该如何自责了。

向漠北这一觉睡了足足十二个时辰,若非他鼻息均匀面色如常,孟江南早已将大夫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