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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时辰不早,快去瞧瞧可有你想买的书,瞧好了快些回家去,我也当走了。”

苏铭拿着墨锭走到门槛边时微微停住脚,转过头来又看向孟江南。

孟江南正好抬起头来,与他目光相对。

这一刹那,苏铭恍若觉得看见了与他初识时的沈菀,也是在书肆里,他来买墨锭,她来买书,她一抬头,便与他的视线撞上了。

苏铭的出神也只是一瞬,他微扬着唇角,给了孟江南方才那个问题的答案:“内子确实是送了我一支宣笔,我拿着它不仅考中了举人,考上了榜眼,入了翰林,留在京城做了官。”

他至今仍留着那支宣笔。

苏铭说完,离开了书肆。

孟江南的十指指甲已然在自己的手心里手背上抠出了血迹来。

珍珠耳坠与宣笔……

“小娘子?”掌柜瞧她杵在那儿久久不动,一连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小娘子可还要买书?”

回过神的孟江南点点头:“《红颜绯》第三册可出了?”

“真是不好意思,第三册还没有,还需过几天。”显然是因为苏铭的缘故,掌柜对着孟江南的态度可谓是恭敬,“要不小娘子看看别的话本?”

“不了。”孟江南摇摇头,“多谢。”

离开玉海书肆时孟江南想,她再也不会来这间书肆。

她也不想再看见苏铭。

这一辈子都不想。

独自一人的夜里极为难捱。

孟江南趴在桌上画了数张向漠北的小像,可每一张她都觉画得不满意。

因为无论她如何画,都觉自己画不出向漠北真正的模样来。

那副明明冷漠到极点然而心中却偏偏温柔到极点的模样。

“小少夫人,已经子时过半,很晚了,您该歇息了。”小秋本是旁安安静静地守着她,待她画好了便伺候她睡下,然而迟迟不见她有要去歇息的打算,小秋终是出声提醒了她。

“我还不困,过会儿再歇。”孟江南重新铺开一张干净的纸,拿镇纸压好,可见还没有要歇息的打算,“小秋你去歇着吧,不必再伺候我。”

小秋在孟江南身旁伺候了她大半年,早已清楚了她的性子,也知晓唯有向漠北与小阿睿是她的软肋,既然这般劝不住她,便只有捏她的软肋了。

“小少爷若是知晓小少夫人夜里这般晚了还不肯歇息,怕是不能安心考试了。”小秋又劝道。

小阿睿入了宫,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小秋拿不来他做理由,便只能搬出向漠北。

果然,孟江南正拿着湖笔蘸墨的手抖了一抖,尔后把将将蘸进笔肚里的墨汁在砚台边上刮掉,将笔放进笔洗里涮洗。

小秋见状,知是自己的话起了效用,忙从孟江南手中将笔与笔洗拿过来,“奴婢替小少夫人拿去清洗。”

孟江南点点头,任她去了。

小秋将毛笔清洗干净拿回屋来后连忙又用铜盆打来了温水,伺候了她洗漱才阖上屋门退了下去。

孟江南并不习惯旁人帮她宽衣,所以不再需要小秋在旁伺候,她宽衣后坐在铜镜前取下发髻上的木兰花簪,将簪子放到妆奁里时目光落在了前边她沐浴前取下亦放在妆奁里的那对珍珠耳坠上。

她看着那对耳坠子许久,这才站起身吹熄了灯躺到床上。

外边小秋等着瞧见她屋里的灯火终是熄了,才放心地去歇下。

然而孟江南躺在床上比昨夜更难入眠。

她的脑子里纷纷乱乱无数的事情,唯有想到向漠北时,她的心才能够安宁下来。

又是需要紧紧抱着他的枕头将脸半埋于其中才能渐渐入睡的静夜。

嘉安卷子答得可好?睡得可还好?身子可还好?可瞧见她绣在被套边沿上的小刺猬与小鱼了?

想到向漠北瞧见那小刺猬与小鱼时的神情,孟江南情不自禁地抿嘴笑了。

笑过之后,她渐渐睡了去,心里想的都是向漠北,不再去想与苏家有关的一切。

她睡着时迷迷糊糊在想,她明日要去棘闱外边等嘉安,她想快些见着他。

许是总觉心底的那一股子难过像浓墨一般难以化开的缘故,孟江南今夜尤为想念向漠北,若非棘闱是她去不到的地方,否则她怕是早已飞奔到了他身旁。

翌日,孟江南到梅林练过基本功,再在萧筝的教导上练过匕首的各式用法,尔后每一招式独自练过数十遍后,便回听雪轩换了身衣裳,带着小秋迫不及待地坐上马车,让向寻驾着往棘闱方向去了。

此时离午前开棘闱大门放第一牌让已经答完卷子的考生离场的时间还有半个余时辰,寻常由宣亲王府去往棘闱的道路并不会拥堵,今日亦然,现下过去不仅时间绰绰有余,甚至是过早。

然而孟江南在府上等不住,非要早早地过去,生怕自己会晚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