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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会儿才跑开的小阿睿这时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红扑扑的小脸一团拧巴,紧张又着急地对项宁玉:“伯伯,阿睿找不到楼先生。”

明明楼先生总是喜欢在后院树荫下的藤椅上吃吃吃的,可是这会儿下着雨,楼先生不在那儿,也没有在庖厨里。

他找不到楼先生。

“无妨。”项宁玉微微笑,“不过伯伯并非是来看病的,在此谢过阿睿了,阿睿无需再为伯伯跑了,也无需为伯伯的身子担心。”

阿睿却依旧拧巴着小脸。

他不太懂。

明明这个伯伯看起来就是生病了,为什么又不看病呢?

像是看懂了小家伙脸上的困惑,只听项宁玉又道:“伯伯已经让大夫瞧过病了,也已经吃过药了,所以不是来找你爹爹和楼先生看病的。”

小家伙这才将拧巴的小脸舒展开,原来是这样的呀,但是,“那伯伯你不是来找爹爹和楼先生看病又是来干什么的呀?”

小家伙很好奇。

“阿睿。”孟江南此时轻轻斥了他一声,“不可无礼。”

小家伙立刻住了嘴,然他却是眨巴眼看孟江南,好似在问:娘亲又在这儿做什么呀?

孟江南被他天真好奇的小模样弄得有些想笑。

忽闻项宁玉道:“我来贵宅路上瞧见一家茶点铺子似是不错,阿睿可想去尝一尝那儿的糕点?”

孟江南怔了一怔,不由抬眸看他的同时他也正朝她看来,又道:“不知弟妹可愿赏我这一份薄面?”

他的态度很客气,眉眼很温和,孟江南只觉这一双温和的眼能直看到人心底去。

他看得出她在想着些什么,他道出了她想要道却又不知如何道出口的话。

她低头看了一眼阿睿。

只见阿睿扬着小脸一双大眼睛巴巴地看着她,嘴上虽未说上些什么,然而眼里却是写满了期待。

孟江南心中紧张极了,但见她又朝项宁玉福了福身,握上了阿睿的手,道:“承蒙兄长看得起江南,江南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阿睿当即有样学样,也朝项宁玉躬下小身子,欢喜道:“谢谢伯伯!”

孟江南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牵着阿睿往大门外去时深深地看了跨院方向一眼,虽有不安,却没有犹豫,她将阿睿的手握得稍紧了些,坚决地跟在项宁玉身后往外去。

向寻赶紧也揣着油纸伞跟上。

廖伯本是要去跨院与向漠北禀告一声,可看着那紧闭的屋门,他迟迟不敢上前敲上一敲,终是从跨院退了出来。

如今的小少爷似乎浑身都是逆鳞,根本碰不到,哪怕是一句话,也随时有可能激怒他。

还是……待小少爷自个儿问起了再说吧。

总归小少夫人是随太子殿下一道出去的,还有向寻跟着,不会有得甚么事。

阿睿自随孟江南到了向家,衣食住行都得到极大的改善,质与量都如同飞跃了一般,不过这会儿见到跑堂端上来的点心,小家伙仅仅是瞧着便已垂涎欲滴。

向寻的厨艺了得,平日里在阿睿的饮食上也可谓用心,不过终究是男人,加之向漠北在饮食一事上并无甚要求,他也就从未像专事的厨子那般心意摆出,阿睿也觉得他做的饭菜好吃,但像这会儿桌上花花绿绿的糕点,他还不曾见过。

店家是个会做生意的,见着有小孩儿,便叫跑堂的上了小孩儿最是喜爱的糕点,譬如做成了各种花儿形状的山楂糕,做成各种小动物模样的甜糕等,每样都小且精致,都是小孩儿瞧着就新奇就喜爱的,还有白瓷小碗里装着的枣泥和酸酸甜甜的梅子汤,直叫阿睿瞧得目不转睛。

然而小家伙再如何迫不及待地想吃,他都不曾擅自将手朝桌上伸去,而是待跑堂将茶水以及所有的糕点都上了然后退下之后,他才看向孟江南,乖乖儿的模样。

只见孟江南拿出帕子,就着方才叫跑堂多提上来的一壶白水将帕子打湿,提他将一双小手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后才将那碗梅子汤移到他面前来。

梅子汤只上了两碗,孟江南与阿睿各一碗,项宁玉只给自己点了一壶静江府特有的清茶。

小阿睿矮矮的,即便是坐在坐墩上,也只是肩膀堪堪与桌面齐平而已,至于他在向家吃饭时的坐墩,那是向漠北让廖伯去请木匠特意做的。

且见小家伙颇为艰难地将那碗梅子汤捧在手里,然后朝项宁玉走去,将梅子汤递给他,很是有礼道:“伯伯没有梅子汤,阿睿的这一碗给伯伯。”

爹爹和娘亲都教过他,要懂礼。

项宁玉看着小家伙手里那映着他自己小脸儿的梅子汤,怔了怔。

小家伙自己明明想喝极了,却又将梅子汤先给了他,没有谁人在这会儿叫他这般来做,这是他骨子里已经养成的仪礼,并非朝夕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