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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漠北那厢

孟江南沿着河畔顺着人少的下游方向跑,直至跑到河畔除她再无旁人之处,她才停下着急忙慌的脚步,扶着一旁的柳树喘着气。

忽地,她想起什么来,又猛地转回身去。

只见在她一路跑来的方向上,一道单薄的身影跑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尔后又快步走起来,走了须臾又改为跑,不停反复。

可他即便是跑起来,也是跑得很慢。

哪怕他还离孟江南停下的这处远远儿的,远得孟江南只瞧得见他身上的玉色披风,根本瞧不见他的脸,可她觉得自己却还是瞧见了他苍白的面色,急促的呼吸。

她心一紧,当即不假思索便往回跑。

她跑得很急,比跑来时要急得多,急得她连裙裾都忘了提,一心只想着快些到那玉色人影跟前去,她踩着自己的裙襕险些栽倒在地时才想起来提裙裾,却是匆匆将裙幅往臂弯里揽,也顾不得礼数脸面,跑得快极。

“嘉安!”孟江南几乎是扑进的向漠北怀里,她这会儿也不去管周遭是否有旁人瞧着,心里眼里只有向漠北,她紧紧抓着他的披风袖子,白着脸慌张地将他看了又看,一边用手去抚他的背,看着他因急促呼吸而泛着红的双颊,她又着急又自责,瞅着一旁的柳树下有石墩,便扯着他去坐。

向漠北说不上话,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无碍,孟江南却还是自责得想哭,却又不敢掉一滴泪,担心待会儿向漠北还要费神来宽慰她,因此唯见她眼眶通红,不无担忧地看着他,也不敢在此时说上些什么,只坐在他身侧紧紧抓着他的手而已。

柔软细长的柳条挂在河面上,夜风一来,柳梢便在河面上搅出一圈又一圈涟漪。

孟江南将向漠北的衣袖抓紧得不能再紧,红着眼巴巴地等着他呼吸慢慢平复下来,心里将自己骂了一遍又一遍。

向漠北一直握着她的手,断断续续地在她手背上轻轻拍着,终是待得他不再喘得厉害,孟江南才小心翼翼地拔了塞口的水囊递给他,依旧不敢说话。

或是说她根本不知自己此刻该说什么才好。

嘉安为她耗费心思,她却如此不识趣。

向漠北没有拒绝,却只是微微抿了一小口而已。

孟江南失魂落魄般地将塞口堵回水囊。

“不喜欢么?”向漠北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鼻音有些粗重,呼吸也还有些急,像是觉得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似的,他又道了一遍,“天灯,不喜欢么?”

孟江南似乎没想到他一张口便是问自己喜欢与否,以致她愣愣地看着他,好似在瞧他是否说错了话似的,小半晌她才低下头去,羞愧地摇了摇,双手从紧抓着他的衣袖到紧抓着自己的裙子,低声道:“不是的,我很喜欢,很喜欢。”

怕向漠北不相信似的,她一连道了两个“很喜欢”。

向漠北闻言蹙起了眉,哪怕他头脑再如何聪慧,此番也想不透孟江南方才为何要急急忙忙从他身旁跑开。

“我……”孟江南张张嘴,将裙子抓得更紧,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我从未被那般多的人盯着瞧过,我害怕……”

“我害怕大家都觉得我不配……”

不配嫁给嘉安,不配他为她费心,不配他对她好。

因为她不够好,而嘉安却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他出身尊贵,她怕自己给他丢人。

孟江南说完便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羞愧得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

她没有听到向漠北说话,只见他自怀中拿出一张叠得整齐的锦帕,于她眼前打开。

锦帕里是一支雕刻成木兰花的檀木簪子,雕工不甚精湛,看得出是出自新人之手。

在孟江南震惊的目光中,只听向漠北有些不自在道:“这是给小鱼今日予我的荷包的回礼。”

木兰花很适合他的小鱼,她有一颗干净的心。

他本想以玉石来雕,然而玉石工序太多,他怕赶不及在今夜之前完成,且他从未雕过玉石,也不知当如何下手。

他会雕的能雕的也就只有木簪而已。

这支簪子自她过门开始他就已经着手在雕,却一直都雕得不甚满意,他是刻了又刻,磨了又磨,才有了今般模样,他也知即便是今般模样,依旧技拙,可他听闻姑娘家便是喜爱自己心仪之人予其自己亲手所制之物,若非如此,他也拿不出手。

不过见了这个,他的傻姑娘便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然而这回却是轮到他听不着孟江南说话了,亦未见她有任何动静。

莫非是他的手艺吓着了她?

向漠北愈发不自在,心觉日后还是让匠人来做这些个的好,正要收回手,孟江南才忽地有了动作。

她飞快地抬起手,抢夺似地在向漠北收回手前将那只木兰檀木簪拿到了自己手里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直直看着向漠北,方才那难过又愧疚的心绪好似自她拿着簪子的双手指间溜走了,只听她按捺不住兴奋朝向漠北道:“给我的么?嘉安亲手做的对么?我可以现在就戴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