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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这姓宋的与那小郡王颇有往来。

汪齐成愈想愈觉脊背生寒。

纵是城中有不能纵马的规定,他此时也顾不得了,也幸得天已入夜,他用力甩了缰绳,往城北赵家去。

待得赵家大门前时,他背上的冷汗已湿了贴身汗衫。

“公子,咱们现在去哪儿啊?”这个问题,卫西今日对宋豫书已经问了又问。

并非他寻日里也是如此,而是今日他实在摸不准他家公子的心思。

就像到这知府衙门来,他以为公子是为了翻阅案宗而来,谁知竟是和那看起来贼眉鼠眼的汪知府扯家常,听得他都快瞌睡了。

现下他是真猜不着他家公子心中在想什么。

“算是忙活了半晌,自当是要先去填饱肚子。”夜幕已然拢上的天穹之下,看不清宋豫书面上神情。

他这般一说,卫西登时觉得自己大有饥肠辘辘之感,忙道:“那就回客栈去?我让店家备公子您喜爱的菜。”

“去向家。”宋豫书道。

卫西没反应过来,有些愣愣,“公子您说什么?去、去向家吃饭?”

“嗯。”宋豫书点点头,语气不变,“走吧。”

卫西不情不愿,嘴上嘀咕:“对着那怪里怪气的小郡王,也不知公子您怎么吃得下?”

照以往,他这般嘀咕已被宋豫书责斥,但现下,宋豫书却一言不发,仿若心事重重。

在这静江府住了大半月,卫西已然摸通了这其间道路,轻车熟路便来到了向家门前。

此时向宅门前已掌了灯,灯罩早已发黄的风灯在微起的风中轻轻摇晃,衬得天色暗得有些发沉。

卫西抬头看一眼乌沉沉的天,忍不住嘟囔道:“这静江府的天也忒让人费解了,像个姑娘的脸一样,总说变就变的,还老落雨,看这天色,好像又要落雨了,明明白日里天气还好好儿的。”

卫西话音才落,便有一丝细雨落到了他额上来,惊得他“哎呀”一声,忙扯了缰绳,紧着跳下驾辕来,将位置让出来给车上的宋豫书下来。

宋豫书才踏入向宅门前屋檐下,雨水便密密地下来起来,风搅着雨,直往他身上扑来。

偏卫西要扯着缰绳不让马跑了,无处可躲,唯任雨水尽数扑到他身上,只宋豫书走到门前的功夫,卫西面上已然覆了一层厚厚的细雨。

卫西愈发嫌弃这静江府的天。

正当宋豫书执起门上的衔环要将紧闭的门敲响时,倒是那门先开了。

开门的是老廖头,见着门外的宋豫书毫不吃惊,反是像早知道他会来一般,客气道:“宋大人里边请。”

宋豫书朝老廖头有礼一揖,笑道:“叨扰了。”

老廖头看向外边浑身已被雨水湿了小半的卫西,又对宋豫书道:“宋大人,这屋宅不大,弯绕极少,您已来过一回,绕过照壁后顺廊而去,不几步就到得厅子了,我家小少爷已在厅中等您,您若是不介意,这便可过去,老奴先领您这常随往后门去拴马,您看如何?”

“那便有劳廖伯了。”宋豫书笑道,“那我这就无礼一回,自行过去了。”

向宅不大,且老旧,也不知向家搬来此之前这儿易了多少户人家,宋豫书虽从来不在意向漠北的身份,但他也着实想不明白,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向漠北何以偏要住在这一个于他而言不过巴掌大的老旧潮湿之地。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宋豫书即便深知向漠北为人君子,眼中从无贵贱之分,但要从小养尊处优的他过这寻常百姓家的清贫生活,且他还是丁点重都受不得的身子骨,期间所遭之苦,怕是难以想象。

也是心结重如他,非要如此才会觉好过些罢。

宋豫书揣着复杂的心,走进了堂厅。

堂厅内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饭菜,向漠北就坐在桌边,桌上置碗筷两副,一副在他面前,一副则在旁空位处。

见着进来的宋豫书,向漠北没有起身相迎,也不见丝毫诧异,只淡淡道:“门边架上铜盆里有水,净手吃饭吧。”

他似乎早知宋豫书会来,铜盆里的水是为他准备的,那一桌饭菜也是为他准备的。

宋豫书唯有“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