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3/4页)

云及月垂着眼睛:“你还不走吗?”

隔着雨幕,她听见男人用略哑的声音说:“我和你哥已经商量好了索赔的事情。”

云及月:“嗯。”

“他要的很少。我准备好的东西……没有全部送出去。”

云及月:“嗯嗯。”

江祁景的思绪很乱。

或许是被雨声扰乱的,或许只是因为有把钝刀在心上来回地割。

“我当初……不是故意装不认识你的。”

这是他最想说的话。

云及月怔了怔,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很久之前的事情。

“知道了。我也不是故意装不认识你的,扯平了。你不用太在意。”

她说得很干脆,声音飘在雨中,连一点回音都没有。

太冷了。

今天的京城怎么这么冷。

眼睑上的雨水模糊了江祁景的视线,也模糊掉了他僵硬而难堪的神情。

云及月从上往下看,觉得被雨淋成这样的江祁景有些无助和可怜。

但是她一不能把江祁景劝回去,二不会把江祁景接进家。

所以她想了半天,决定不管了,眼不见心不烦。

云及月笑眯眯地跟他挥手道别,试图以冷落的方式劝退他:“天很晚了,你早点回家。我去倒垃圾了,再见。”

江祁景“嗯”了声,收回视线,看着门口密封的垃圾箱。

有什么需要加急处理的垃圾都需要扔到这里,清洁阿姨每隔八个小时来处理一次。

也就是说——

云及月会出来。

就好像以前很多个时候,他晚归,她有时会出来给他开门。

当然,有时候她也懒得出来开门,只会在衣帽间里挑挑拣拣地选着今晚穿哪条睡裙更适合。

发现他在玄关,她半点眼神都不给,娇丽的嗓音连冷嘲热讽都显得动听:“这么晚,我还以为你路上出车祸死外面了呢。”

那些冷冰冰的记忆,在回忆里突然有了温度。

他站在离门口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地等着云及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推开。

云及月松开袋子,一脸生无可恋地半靠着门,丝绸睡裙无形间勾勒着曼妙的身影。

客厅里有暖气,她懒得披外套了。

但是她很快发现江祁景还没走。

云及月立刻站直,时刻警记着一个单身女性面对陌生男人的分寸感:“你怎么还站着不动?这是我的花园诶,你要是真的很想淋雨,能在我的花园之外找个空地吗?”

江祁景置若未闻,视线落在她腿边那一大袋东西里。

全部都是纸制品。

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心脏悄然揪起,呼吸声都变得急促:“那是什么?”

“我要扔的垃圾啊。”她弯下腰,根本提不起来重得要命的袋子,只能连拽带踹,动作格外简单粗暴。

过了一会儿,云及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江祁景想问的不是这个。

她手指还拽着袋子,别过脸,有些尴尬地道:“就……我以前写给你的那些比较矫情的东西。”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塑料袋上的两根细带因为承受不住,“啪”地一声断掉了,最表面上的几十封立刻滚下了台阶。

像是多骨诺米牌产生的连锁效应,整个袋子瞬间重心倾斜,所有东西都唰唰地往下掉。

有些直接掉到了台阶之下,有些被吹起来,飘进了草丛里,还有些被狂风卷得到处乱飞,也不知道归处在哪儿。

江祁景的心脏也跟着失了重,直直地往深渊里掉。

他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想其他,半跪下来,不顾形象地将那些散落的信封全都收集好。

不断有信封掉在眼前和周围,江祁景连忙一封一封地捡起来,手指将上面的污泥和褶皱抚平,紧紧攥进怀里,仿佛是拿着什么珍贵的宝物。

袖口早已经脏得一塌糊涂,连右手腕雪白的纱布都浸满了浊水,他却全然不在意。

像是疯了一样。

但是上百封散落在各处,他一个人这样胡乱地捡,一时半会根本捡不完。

目光所到之处,江祁景清晰地看见许多信封湿得近乎透明,仿佛已经被雨水冲刷得烂掉了。

雨在那时好像越下越大,雨水淌进心里,渗进裂缝中,滋生出锋利的尖刃,将血肉绞得支离破碎。

他突然停止了动作。

只有手臂还在用力,紧紧搂住了怀里小心翼翼保护着、还算完好无损的幸存物。

他有一点委屈。为什么在病房里云及月说好可以把这些情书送给他,现在又反了悔。

可是有什么东西比委屈更多,在心里疯狂滋长,变成粗粝的藤蔓,扫空了身体里每一个角落。。

那些情书在他面前,一点一点地烂掉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

什么都做不到。

做什么都是回天乏术。

江祁景又看见有一张没有信封的信纸,湿漉漉地躺在水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