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第2/4页)

  王齐南是一家影像店的老板,出租和售卖光盘录像带。规模很小,老板店员都是他一个人,店开在老街深处。

  成芸第一次去王齐南的店,是给他送东西。

  那时她在酒吧打工,半夜要下班的时候,老板给她五瓶啤酒,说让她多辛苦一下,给个熟人朋友送去。

  九十年代的东北,乱得超乎想象。

  那时王齐南二十六岁,道上混得也算是有点名号,成芸给他送酒的那天,他就在自己店里看片。

  看的什么片,就不用多说了。

  夏夜之中,屋外蛐蛐不停地叫。屋里也在不停地叫。

  男人背对着柜台,一件普通的短袖灰衬衫,因为燥热,袖子撸到了肩膀,露出坚实的臂膀,还有刺青一角。

  成语把酒轻轻地放到桌子上。

  王齐南回头。

  一眼定格,天雷地火。成芸忽然乱了。好像在一瞬间懂得了当初吴敏对她说的——

  想给他,我什么都想给他。

  王齐南长得不赖,只是眉毛因为早年斗殴,开了个叉,看着有点凶相。

  当然,他人也称不上温柔。怒目的金刚一样,啥啥都不耐烦。

  可成芸就是爱。

  王齐南开始没怎么拿她当回事。他觉得她太小,玩玩可以,当不得真。成芸也不在乎,他要玩什么,她就陪她玩。

  王齐南混道上,仇家不少,有一次成芸来找他,刚好碰见砸店的,那次太狠了,来了很多人,王齐南跟人拼红了眼,看见成芸,大吼一声滚远点。成芸跑到隔壁水果店,从切西瓜的老板手里抢来刀,闭着眼睛扑过去。

  一个小姑娘哪里会砍人,王齐南夺下刀,人比之前更凶了几倍。

  成芸劳教几个月,出来的那天,王齐南来接她。

  两人就在看守所门口亲起来。

  从那以后,四邻左右都知道,楼下音像店那个凶神恶煞的老板有伴了。

  成芸经常和王齐南闷在二楼的小黑屋里,做得天昏地暗。

  王齐南摸着两人的□□往她身上涂,告诉她女人用这个,比什么保养品都管用,她在他怀里笑得乱颤。

  王齐南喜欢出门玩,有辆摩托车,经常带着成芸到处逛。

  东北冷,一到冬天大雪纷飞,满城雾凇。王齐南带成芸去公园,那个年代公园还收钱,他们就把摩托停在附近,然后偷偷爬墙进去。王齐南先跳,在下面接成芸。成芸总是故意跳的重重的,她知道王齐南一定接稳她。不过接下来之后,他肯定会掐她脖子,骂她几句。

  王齐南好像刚烈的火钳,冬日也只穿件皮夹克,里面是单薄的衬衣。他们在公园里跑老跑去,跑到累了,王齐南干脆把夹克也脱掉,冰雪里打着赤膊,激灵地大吼出声。

  两边的雾凇抖下雪粒,好似也被惊到。

  世间太白,成芸只看得清他眉他眼,他须他发。

  再后来,碰上严打,王齐南被一个被抓进局子的朋友赖上,成了东北扫黄打非大枪之下的一只家雀。他跑了。

  他跑得太急,只来得及告诉她他过一阵就回来。

  过一阵,到底多久才过完这一阵。没出半个月,成芸就开始到处找人问,一二来去终于打听到王齐南是去了北京,投奔自己以前当兵时的大哥,找他救命。

  北京。

  北京。

  成芸只在电视上见过那个繁华的首都。

  她想搜罗一下自己的行李,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这加剧了她要找他的决心。带着攒下的全部钱,成芸坐上前往北京的列车。

  火车上,她想起了多年前带着她去哈尔滨的妈妈。她觉得跟吴敏更亲近了。

  那一年,成芸18岁。

  北京那么大,她又不敢明目张胆地透露王齐南的身份信息,想找到他简直天方夜谭。

  积蓄很快要花完了,成芸只能在北京找工作。

  跟从前一样,她什么都做,餐厅服务员、修车工、推销员……北京的工作比想象的多,同样也比想象的苦。

  跟她住在一起的打工仔告诉她,卖保险很好赚,让她也去卖。

  成芸找到一家正规的大型公司,她很庆幸在去应聘的时候自己已经成年。她做了最底层的保险员,经过两天简单的培训,开始挨家挨户地推销保险。

  成芸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优势,所以她常笑着。她的业务比别人好一点,不过也只是好一点而已。她无法专心,她的心在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