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慕容止的眼瞳本色是剔透的茶色, 褪去了魔化状态的血色阴霾,他的眼睛在日光下便如茶色的琉璃,透亮美好;望着人的时候总有一层挥之不去的距离感, 同陆折予的冷漠不同,是一种让人心安却无法冒犯的圣洁。

林寒见也没想到, 她在已经和慕容止谈过恋爱的情况下, 仍然能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那种不可侵犯的神圣纯洁。

她都开始怀疑当初和她接吻的慕容止是不是眼前这位了。

遥遥地这样对视一眼, 林寒见便觉得:慕容止这人吧,果然还是这幅模样更加顺眼。

往事随风散。

那团过重的怨气被慕容止打散, 依着陆折予本来接的任务, 按理来说, 不论情况有没有被顺利解决,他们都要过去看看。

在挪步之前,林寒见将自己的袖口拉了一下, 顺便把檀木珠往上捋,藏进衣服更深处。

——现男友和前男友之间最好是不见,不得已撞见了, 又实在不能丢开前男友送的东西,那就只能好好地藏起来了。

主要是这檀木珠,必须要和林寒见的肌肤有接触才能发挥稳定的效用, 林寒见先前又在檀木珠上下了点小禁制, 这会儿再折腾既显眼又麻烦。

林寒见看到了慕容止, 陆折予自然也能看见。

不同于林寒见还有打量慕容止现今状态的闲心, 陆折予第一时间看向了林寒见,想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这一回首, 陆折予正好看见了林寒见推那串檀木珠的动作, 不禁眼神微黯, 又装作什么无事发生过,沉默地收回了视线。

陆折予和林寒见走进那间院墙内,是在发出委托的这户人家的后院。

宅子里空无一人。

慕容止站在原地等他们。

三人一见面,互相行了礼,皆是周到。

慕容止率先开口,解释道:“我略早来一步,让这户人家先去别的地方安置了。”

陆折予嘴唇微动,他看见慕容止的时候,还是没办法完全平常心,脑中会不自觉地将他的模样,与方才林寒见状似抚摸檀木珠的画面重叠起来。

倒是林寒见,很自然地接着问:“按照我们接到的任务,消息说明这里不过是因着前尘过往而生的精怪。但方才怨气冲天,伴随异象,明显不是精怪所能达到的程度。敢问明行佛子,可发现了什么?”

一番话既陈述了来意,又表明了愿意合作的意向,末了还颇为客气的加上了尊称,以示友好。

林寒见的发言挑不出错处。

陆折予则是被她话中明显同他归位一派的“我们”,以及对慕容止客气到毫无私隐的态度,无形且成功地安抚了。

慕容止听林寒见说话,视线便望向她,那种眼神中没有从前那样显而易见的爱意与追逐,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循声望去。

听完,慕容止微微地点了点头:“如林姑娘所说,这并非是普通的精怪,乃是凶煞。”

在这部游戏的世界观中,“凶煞”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名词,而是笼统概括了地位与妖、魔近乎同等的一种伪生灵。相比之下,凶煞从怨气、恶意等种种负面情绪而生,不能看做是独立的生命体。

正因如此,凶煞消灭起来分外棘手,比需要实现愿望、消除执念的精怪更应迫切地找到源头,否则一旦扩大,伤人及一城都有可能。

人存活于世,事情杂多,会在偶尔之间或多或少的产生一些不大好的念头。这之类的虽然也可以称作是负面情绪,却绝不会引起凶煞。

林寒见侧首看向陆折予,开口的话明显是和他说的,语气比方才随意了些,多了点显而易见的熟稔:“看来还得查。”

陆折予应:“嗯。”

慕容止对他们之间的互动没有半点触动,他坦然地自处,好似不会被任何外物侵扰,又回到了从前的明行佛子。

陆折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时至今日,林寒见都保持着易容成“荆梦”的模样,可是慕容止一眼就认出她了。

那串檀木珠或许起了作用,但是,倘若没有呢?假使,慕容止真就能通过易容一眼看出林寒见——他方才可是直接喊的,“林姑娘”。

即便慕容止与林寒见相见至今没有多少交流,双方皆保持着一种点到为止的客套疏离,可正是这种没有提前商量的心照不宣,更让人觉得怪异。

慕容止转往墙根处,陆折予则走向树下,林寒见两边看了看,就近去向两米外的一汪池子。

——凶煞需要太多的负面结合,所以必定有事物驱动。

临水、临暗、界限处最佳。

林寒见对慕容止不隐藏身份,完全是认为没有必要:首先,檀木珠还戴在她手上,而檀木珠与慕容止有微弱的感应,先天条件就打破了隐藏的可能;其二,慕容止生性纯良,对他人的苦楚难处总是尽最大的可能理解,他没有拆穿、擅自干涉别人的爱好;最后,他们的事情早就是老黄历了,不需要拿出营业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