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吉云楼现在固若金汤, 周津延下令番子们严防死守,别说人了,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周津延横抱着幼安, 步伐稳健,忽然察觉到怀里有了动静,周津延脚步微顿, 停在楼梯上。

幼安光裸臂膀从披风中钻出来,勾着周津延的脖子,脑袋靠着周津延的心房, 睫毛微颤,虚弱地轻吟一声, 带着浓浓的哭音。

周津延手臂收紧, 加快脚步越过长廊进屋。

珠珠先和阮绾回禁宫向太后告了假, 随后便匆忙回来备好热汤,焦急地等着幼安, 一见到他们立马迎了上去。

周津延径直往里屋走,珠珠小跑着前去打开帐幔, 周津延俯身,弯腰要把幼安放在床上,但搭在他脖子上的那只小手揪着衣领不放。

周津延默了默, 坐到床上,将幼安顺着姿势还放在自己腿上,掀开披风, 露出幼安纤细单薄的肩头和缀着泪珠的酡红的小脸,她虽闭着眼睛,但眉眼间依旧透着妖娆的情态。

珠珠低头,轻声说:“督公, 热水备好了,娘娘……”

怀里的幼安没有动静,靠着周津延半梦半醒,周津延摇头,担心药效未散,打发珠珠,让她去准备安神汤,等她退下后,低头亲吻幼安的发顶。

“善善。”试探地碰了碰她。

依旧没有回答,但她往周津延怀里敏感地缩了缩,周津延心都被她揪紧了,收回手,拍着她的背心哄她:“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幼安昏昏沉沉的,脑海中一片浆糊,身体像是躺在一只小船儿上飘荡不定,四肢酸软,累极了,心脏撞击着胸口又在不停的下坠闷疼,连睁眼都费力,张着小嘴儿,难受地哼声。

全是刺在周津延心里的刀子,他垂眸,眼底全是心疼和自责,接过珠珠递上的小碗儿,饮下倾身渡给幼安。

擦干她的唇角,哄着她入睡,有药汤相助,幼安很快便没有了意识。

一直等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轻轻地拿下她的小手,把她放在床上,亲力亲为拿着热巾子帮她擦干身子,穿上里衣。

做完这一切,汗水已经将他后背浸湿。

周津延掖好被子,看了幼安一眼,放下帐幔,吩咐珠珠:“照看好。”

他望了望窗外的月色,好看的眉头蹙起,心里想着快去快回,赶在她醒之前,抬步往外走。

奉天殿宴席已散,王德安在自己宫外的私宅与一帮宦官吃酒,歪坐着,手里捧着酒盅,笑得得意,喝一口烈酒,美滋滋地喝着小曲儿,盘算着此时皇帝已经成事了吧!

眯了眯眼睛,他那药可是个宝贝,任凭什么贞洁烈妇只要喝了它……

王德安舔唇,肥腻的脸上露出□□,盘算着等皇帝玩腻了,让他也试一试。

“公公想什么美事儿?”有小宦官奉承道。

王德安贪婪地笑出声:“这美事……”

他话还未说完,院门被人踹开。

屋内安静了一瞬,王德安用力拍上桌子,抖一抖披风:“谁敢踹爷的门。”

众人叫嚣着附和他,跟着他往外冲。

番子动作快,没等他们出去,就已经闯进来,将他们镇压住。

王德安被两个番子钳着手,压着后背,他扭打着,嘴里骂骂咧咧:“你们在做什么!西厂无法无天了!”

番子们才不管他的叫嚣,拖他出去。

王德安提着腿儿:“还不放开爷,爷要见你们提督,你们给爷等着!”

他算什么爷?番子们明目张胆地嘲笑着,拉他到停在巷子口的肩舆前。

王德安被番子们丢到地上,他看着周津延,往前爬了两步:“督,督公,您这是什么意思?”

周津延翘着腿,靠着搭着灰色缎垫的椅背,面色隐在黑暗中,薄唇轻启:“没什么意思,不过来要取一样物件。”

王德安擦着额头的冷汗,讪笑着要起来,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说:“您要什么,直接开口,卑,卑职给您送去,何,何必这么大阵仗?”

见他不老实,番子们踹着他腿,把他踹回地上,王德安“哎哟”一声,想骂回去,但又不敢,他摸不清现在的情况,抓着肩舆的木架:“督公尽管开口!卑职这就给您取。”

周津延语气轻松:“是吗?”

王德安点头。

周津延抬抬手,王德安脑袋上瞬间架上一把长刀。

王德安面色苍白,动都不敢动,惊恐地看着周津延:“督公!”

“我要的,自然是你的命!”周津延穿着黑色蟒袍,在夜色中,俊容冷酷阴鸷,语气淡漠。

“你怎么敢,怎么敢!你动我,皇帝不会放过你的!”王德安肥硕的身体颤抖着,指着她,颤颤巍巍的嘶哄着。

周津延挑高眉头:“皇帝?他算个什么东西。”

王德安呆住了,看着他,觉得他现在这样渗人,摇着头:“你不能这样,我冤枉,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不知道,督公给我个理由,不能无缘无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