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2/4页)


  ——“两个月前他在办公室昏迷,送来医院,差点救不回来!他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却是找律师签离婚协议书和立遗嘱。当然我们担心得要死,而你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之后他又昏迷了三次,虽然次次都还算很幸运,但医生说他的心力衰竭已经达到最严重的地步,如今连平躺下来都不能够!……对了,你一定还不知道,他在和你结婚的时候,就已经是Ⅱ级心衰,可他却不让我们告诉你。”
  ——“还有,当年他选择了云昕,因为云昕当时已经怀了孩子。”
  ……
  “你为什么没跟我说过?”容若趴在床边,喃喃低语。
  云昕怀孕……倘若她早知道,也许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低下头,轻轻抚上云湛的手背,容若暗自叹气。
  “为什么你有那么多事,却从来不肯说出来?”面对这样的云湛,她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无奈。
  隐隐有轻微而熟悉的声音传近耳里,云湛慢慢睁开眼。
  看着自己被人握住的手,他吃力地动了动手指,引起床边人的注意。
  迅速将脸抬起来,对上那双沉黑的眼眸,容若轻声道:“……你醒了?”
  无力地闭了闭眼,算是回答。云湛盯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脸,眼底流动着复杂的情绪。
  容若微微睁大了眼睛,身体不禁向前倾了些,不懂此刻云湛在想些什么,而她也只是静静地等着。
  动了动没有血色的薄唇,过了很久,像是积蓄了足够的力气,云湛才开口,声音低哑虚弱:“……你回来了。”
  “嗯。”点点头,因为他说的这句话,容若竟没来由的眼底泛酸。
  不禁凑上前去,她问:“你……”
  她想问他,感觉怎么样;她想说,如果没力气,不要多说话,因为她看得见他眉间浓重的疲惫和虚弱。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云湛已经紧闭着眼睛开始急促地喘息,唇色迅速由白转为暗紫,与此同时,床边的仪器尖锐地叫嚣起来。
  容若立刻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是按下呼叫铃。
  看着医生和护士鱼贯涌入,她仍旧立在床边。
  “小姐,请你让让,不要妨碍我们急救。”
  听到护士的话,容若想离开,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云湛紧紧地握住。
  之前无力的手此刻却无比用力地捏着她的手掌,力量大得令她的骨头暗暗生疼。只是,让容若觉得吃惊的却是,在护士叫她让开之前,自己竟好像根本没有察觉手上的痛。
  伸出另一只手覆在那只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上,她默默跪坐在地毯上,她的头顶上方,医生护士迅速有序地救护着。
  从掌中传来的疼痛,她清楚地知道云湛现在有多痛苦。床在颤动,在耳边清晰的喘息声,和仪器发出的刺耳的声音中,她的视线努力穿过医护人员之间的缝隙,捕捉到那抹失血的惨白。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在这之前的两个月里,高磊和云昕承担着多么巨大的害怕。
  等到一切终于恢复平静,容若仍旧跪在地上,摊开手掌,手心里薄薄的汗水是灯光下隐隐发亮。
  云湛的手重新瘫软无力地搭回病床上,而在她的手背上,有深深的指痕。
  看着重归安宁的眉眼,容若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他再次醒来。而在这段时间内,她开始沉沉地陷入思考。
  从美国飞回来的决定,与过去所有的怨恨无关。至于是否能够原谅当年云湛的选择,这也是她在回来之前,并没有去考虑的。如今虽然从高磊口中知道了太多从前并不知道的事,但,她仍然需要云湛亲自给她一个解释。
  回头看了一眼仍在安睡的人,容若转回窗前,望着天边下沉的夕阳。
  忽然间发觉,事实上,原谅与否,又有什么重要?两年前的事,无论有再多理由,再多无奈,它仍然是真实发生了,并且无法再改变的事实。
  她承认,一直爱着这个曾经让自己陷入生死边缘的人,是她的悲哀。可是,即使悲哀,她仍不能停止对他的爱。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对当年的事能否释怀,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究竟排到第几,这些问题,突然变得失去了意义。
  因为,无论答案如何,她都无法放开这份感情。
  也许自己真的很没用。她在心里暗暗笑道。
  就在刚才,当云湛接受急救的时候,她看着他的痛苦,竟忽然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
  ——我向上天祈求,只要能让他活着,我愿从此不再爱他。
  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也能深刻地体会到说出这句话的女子的心情。只不过,如果换作是她,她会祈求,只要能让云湛平安地活着,她愿忘记从前的一切,不再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