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治病(第2/3页)

裴继安微笑着开口道:“墨要黏住了。”

沈念禾一愣,循着他的手指低头一看,却见那砚台上头墨汁浓得同胭脂膏子也相差仿佛,莫说写字,那笔尖一沾上去,落于纸上,怕是连字都写不出来囫囵一个。

“想什么这般心不在焉的?”裴继安笑问道,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他装傻,沈念禾自然不会蠢得再提起来,虽然觉得丢脸。却也只随便寻了个理由敷衍过去,道:“方才走神了……”

裴继安却是半点不肯放过她,刨根问底道:“想的什么趣事,说来我也听听?”

沈念禾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听得旁人说我同你是一对这样的话,便含含糊糊道:“也没什么……”

她还要再说,裴继安却是又道:“方才李账房有一句话,说得是真的十分对,也不晓得你听到了没。”

沈念禾立时就来了兴致,问道:“什么话十分对?”

裴继安就微微笑了一下,看着她道:“头一句,说的是‘裴官人最近这几日眼睛都要长在沈姑娘身上’,我觉得十分对,又对又准。”

***

京城,福宁宫。

太子周承佑站在偏殿当中,也不坐,只守在门边,手中拿着一封折子在看。

七八步外的桌案边上,摆了七八个大小箱子,里头俱是装了满满的折子。

同等在偏殿外的还有陈皇后并傅太后,陈皇后侍立在边上,傅太后年纪大了,手里抓着拐杖,坐在一张交椅上,见得孙子双眼下头一片浅青,显然是多日不曾睡过一个好觉的样子,忍不住就转头与陈皇后道:“承佑年纪还小,又太过孝顺,遇得事情就不知道管自己,你这个做娘的,却也要看一看,不能将来他爹好了,他却又累坏了。”

这样的话,傅太后好说,陈皇后却不好照着做,只得应了一声,道:“儿臣知道了。”

傅太后如何不知这儿媳妇是在阳奉阴违,皱了皱眉,也懒得理会她,只把孙子叫了过来,道:“晓得你忙,却也不能可着自己身体来操劳——却不看你父皇眼下情状,正是当年苦熬熬出来的!”

正要多嘱咐几句,只听得不远处床边有动静,却是一个医官出声叫道:“拿面盆来!拿面盆来!”

傅太后立时就忘了自己本来想说什么,也顾不得多问,拄着拐杖连忙凑了过去。

太子周承佑同母亲一人跟着一边,也急急随了过去。

只见偏殿后头的床榻帐幔已经全数被卷起,床上躺了一个人,边上四五个医官或跪坐、或蹲坐、或半趴在床上,或半蹲、或半靠在地上,围着那床榻,另有三四个小黄门,或手捧针盒、灸盒等等。

听得那医官叫,早有小黄门急忙捧了面盆过来,只是还没走近,那几个医官就全数退得开来,那几个小黄门也连忙往后退。

床榻之上,天子周弘殷全身上下都在痉挛、抽搐,嘴巴里大口大口先呕出白沫,继而是被灌进去的汤汤水水,一面吐,一面打摆子,眼看十分不好。

医官们后退都是下意识的反应,只一瞬间就都反应过来,刹那间又围了上去,施针的施针,号脉的号脉,也有抢了小黄门的差事,去捧痰盂、面盆的,人人俱是额角冒汗,面色苍白,脸上十分难看。

傅太后见得儿子这般情况,吓得脱口叫道:“星南人在何处!?”

已是连“大和尚”的尊称都不叫了。

周承佑忍不住回道:“太后,不若还是等医官们看一看再说吧?”

他话刚落音,就察觉到有人在边上轻轻地扯自己的衣衫,转头一看,却是母亲陈皇后站在一旁,做一副在整理袖子的样子。

陈皇后提点过儿子,自己却是应道:“叫来再说,太后说得对,从前是吃他的药病的,怎么也要知道酒精吃了什么!”

傅太后压根不打算听儿媳同孙子的话,早在叫第一声时候,身边跟着的那个嬷嬷就已经偷偷溜的出去寻了人,此时早已重新回来。

三人在此处说话,床上的天子周弘殷却是不停地在往外呕吐,吐完一阵,好容易消停了一会,不多时,又再一回吐了起来。到得后头,肚子里已经空荡荡的,只能不断干呕、

医官们探查完毕,半晌才推出来一个人回话。

那人也不敢用那等含糊不清的医理同脉案回话,只好直接道:“……下官无能,陛下此病凶险异常,实非我等所能扭转……”

这话几乎等于在说——天子是救不活了,我们也已经尽力了,你们看着办吧。

得了这一句,傅太后勃然色变,把手头拐杖一甩,直直就砸到了对面医官头上,嘴里骂道:“我养你们何用!”

那医官也不敢躲,硬生生挨了这一下,头上被砸得出血,等挨实了,才跪下去请罪,一面跪,一面叩叩叩地重重磕头,不多时就头顶一片血红,整个人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