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跟他(第2/3页)

锦虞动了动唇,低低地说:“他没死……”

褐瞳微闪,她说的是谁,他当然懂得。

池衍将自己的手也随意擦了遍,“我知道。”

锦虞低眸,声音略带倦意:“你都知道,还让我去。”

见得真相,远比听闻实情要难受得多。

池衍半晌未语。

她说的没错,他知道一切,却非是答应她去,偏就是存了心要毁掉她心里所有的侥幸。

他面容静默,看着她,稍后才如流水淡声:“不亲眼证实,你不会死心。”

墨睫在眼睑覆上一层薄薄的浅影,颤了颤。

想到什么,锦虞的心不由自主地重重跳着,“死的……是谁?”

她潜意识里觉得,那夜在朝晖殿,真正死在她面前的,不会是寻常的死侍之类。

毕竟,音容样貌可以变,但要做到身形体格每一面都俱到,才不至于连她也瞧不出破绽。

而这世上,除却容貌,与她父王最相像的,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人……

池衍沉默不语,只是将指尖掠过她鬓发,慢慢梳入她发间,温柔理着。

捏在衣襟的那只手攥得更紧,锦虞执着道:“告诉我。”

告诉她,在她面前被一刀砍下头颅的,其实是她的皇兄?

池衍第一次觉得,这么对一个小姑娘,未免太过残忍。

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然而这般反应,却是让锦虞知道了一半答案。

或许是血脉相连,心中轻易便有预兆。

锦虞暗吸一口气,咬咬牙:“是我……皇兄么?”

良久,不见他说话,只闻得身侧之人隐隐一声叹息。

这便算是回答了。

气息骤然不稳,深喘好久,锦虞终于发出闷闷的声音:“你转过去……”

池衍凝望她少顷,不声不响,挪了挪身子,背对她。

方一回身,背部便有什么抵了上来。

是她垂下脑袋,将额头靠在了他背上。

池衍顿了一顿,感受到身后的小姑娘在微微颤着。

压在喉咙里的声腔细细碎碎的,一哽一哽,之后抑制不住般,抖得更厉害。

她在哭。

池衍俊眸深敛,心蓦地揪了起来,难受得紧。

仿佛那一颗颗泪水滴落,正腐蚀着他的心头肉。

他没见她哭过。

哪怕初遇时,她从雪坡摔下来,重伤了脚,疼得走不了路。

哪怕一路被谢怀安紧追不舍,心里其实害怕得要死。

哪怕在红袖招险些遭到欺负,媚药难忍。

哪怕得知身生父亲道貌岸然,自己被诓骗十多年,她都没有流泪。

但是现在,她哭了。

池衍眉眼深凝,无法再镇定下去,转过身,一把将她抱过来,按进怀里。

当那人的手温柔在她头发拍抚的时候,锦虞埋在他胸口,终于忍不住溢出哭腔。

“我错了……”

她啜泣着,声泪俱下:“是我错了……”

面上骄纵蛮横,但实则,她内心不过是心性未抿的小姑娘。

在他有力的臂弯里,她一瞬变得脆弱。

锦虞放声哭了出来,将那人身前的软袍打湿了一片。

墨砚般的天边,悬了一轮明月,清光融着灯影,映入半隐半透的纱帐里。

织锦柔毯上,相拥的身影朦朦胧胧。

锦虞哭了好久好久,那人轻抚她的背,也默默陪了很久。

待她哭累了,无声哽咽着,池衍才慢慢抬起她的脸,指腹轻柔抹去她眼角的泪珠。

湿润的长睫一颤,见她又要哭的样子,池衍低下头:“好了,带你来这儿,不是让你哭的。”

醉人的修眸直望进她眼底,“不是你的错,别哭。”

锦虞吸了吸发红的鼻子,唇边透出恸哭后娇哑的音色:“东陵……亡了,对吗?”

池衍默然,他没法骗她说不是。

况且,她问,却也不是想听他说什么,大抵只是和自己之前徒劳又可笑的挣扎,曲散告终。

眼下安抚再多都无济于事。

池衍取过湿帕,折了个面,一边轻拭她脸蛋的泪痕,一边徐缓道:“说了,你可以跟着我。”

锦虞双腿斜放着,一动不动任由他动作,只是听到他的话时,沾湿的羽睫才一点点往上扬起。

她一直都知道,哭没有用,只是刚才一时控制不住。

就算为了皇兄,她也会好好活下去。

迟疑许久,锦虞注视那人眸心的柔软,“……为什么?”

她早就想问了,他堂堂楚国大将军,为什么不计得失地一直帮她。

池衍缄默,这个问题,他自己,也很想知道。

且不提那日日夜夜的梦境如何,她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

特别到,他一次次想要当个禽兽,掠夺侵占。

桃花长眸淡掠过去,漾着细细密密惑人的微光。

池衍捏了下她的脸蛋,若无其事一笑:“你就当哥哥是……见色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