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双火葬场(第3/3页)

咔哒——

最后一圈骨牌倒下, 整面墙上,所有的,所有的骨牌, 纷纷化为乌有。

沈劲压下胸中的起伏,他咬着牙说:“你疯了。”

*

《杂耍》在甘肃地区杀青的那天,阮胭和方白订了晚上的飞机回去。

飞机飞回临江的途中,她坐在飞机上,看着窗下移动的山脉、闪着灯的城市。这样俯视的角度,让她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那个她和周子绝在芦苇荡里对峙的夜晚,沈劲坐着直升飞机连夜来找她。

他们坐在逼仄的飞机舱内,她裹着大毛巾毯子, 捂着热水瓶,看着窗外逐渐缩小的地面,他在她身侧说:“我会尊重你的一切决定,一切决定,无条件地尊重。”

那个在华遥市,他带着无人机,以同样俯视的角度把整座城市的夜景都捧到她面前。他说:“阮胭, 看着我,我是沈劲,不是陆柏良,也不是闻益阳,我是沈劲,我只是沈劲。”

气流袭来, 飞机一阵颠簸。

她渐渐回过神。

抓起手机想发点什么,最后, 想到没有网络。

她抬起白皙的手指,在窗户玻璃上, 无意识地划出两个字:“沈劲。”

飞机落地后,方白正准备替她推着行李箱往前走,阮胭却伸手制止了她:

“不用,我不回去。”

“啊?不回去, 你去哪儿啊?”

阮胭拖着行李箱,就往服务台走去,只留下果断的三个字:

“去深圳。”

*

沈劲还坐在会议室里,已经是凌晨了。

沈崇礼走了以后, 他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看着倒了满墙的骨牌, 一个人静静地把那些倒掉的骨牌, 一张一张捡起来, 重新摆放。

林工给他发了很多消息,说他们是博览会上客流量最大的一个展位。这个项目未来的应该比他们和奇骏预期的都要好。

沈劲没有回复。

他谁的消息都没有回。

沈崇礼的那些话,就像摧倒多米诺骨牌一样,也把他心里的某处彻底推倒了。

终年如一日坐在轮椅上的父亲, 沉默寡言的母亲,总是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爷爷。

他想起少年时,他因为把父亲年轻时最钟爱的一双皮鞋弄坏了,父亲把他关在地下暗室里关了整整七天。

也是那时候, 他从此害怕起了那无尽的黑暗。

少年时, 他不止一次地恨过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对他那样的狠心。现在他才明白, 那双鞋对失去了双腿的父亲来说,有多么残忍。

……

一张一张, 沉默里, 多米诺骨牌终于全部被他拼好。

他站起身往外走, 然而,就在他打开大门的瞬间。

整层楼的灯光骤然熄灭。

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他用手指紧紧摁住墙壁, 指节发白。那种被扼住呼吸的感觉再次袭来。

最后, 他无力地靠着墙壁缓缓下滑。

原来是因为这样啊,父亲。

为什么,你被沈万宥放弃了,就要同样这样残忍地放弃我呢。

他半靠在墙壁上,重重地吸气又呼气, 他逼迫自己不再去想。

可是,却就在闭眼的一瞬间, 他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最后, 停在他的脚边。

好闻的玫瑰香逼近, 将他团团裹住。

“沈劲,别怕呀。”

黑暗里, 他看不清她的脸。

“是你吗?”

是做梦吗。

“是我啊。”

不是做梦啊。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我最好的朋友。”

“可是我不想和你当朋友了。”他艰难地开口。

他终于承认他也是自私的,哪怕说着再尊重她,他也没办法, 没办法真的和她只做朋友。

“我知道。”阮胭轻轻叹息,将他的头按到自己的颈窝, 让他们搂得更近更紧了一些。

下一秒,他听到,她把他从前说过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还给他。

点亮此刻的黑夜——

“所以我还想来问他, 可不可以不要再和我肝胆相照了。”

“我想和他风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