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脏了

在浴盆内泡了小半个时辰,直到水凉透,柳长宁才光溜溜的跨出澡桶。

衣衫搭在屏风上,隔着一个木桶的距离,她伸长手勾来长衫。却不料,长衫被屏风一角挂住,动作幅度过大,屏风应声倒塌。

房内鸦雀无声。

柳长宁下意识的抬头,视线便与正掀开床帐,查探情况的红衣男子对了个正着。

那人双眼如墨,神色呆滞,没了嚣张跋扈的张扬,惨白的薄唇微抖。

柳长宁眯眼,在他失神的视线中,一本正经的扯过麻布衫,挡住身体重要位置,冲着那人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好看吗?”

裴元绍桃花眼内难堪之色一闪而逝,狼狈的扭回头。恨恨的拉了下纱帐。

双手攒紧绣被,五指成拳,狠狠的砸在梨花木床柱上。

他……脏了。

男女有别,他却看光了一位女子的身子。不是那日的惊鸿一瞥,而是整副赤身裸,体的模样。

白花花一片,还有胸前的两片柔软。

两世为人,如今却在这个偏远的小镇,失去了贞洁。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不正经的男子。

瑰丽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惊慌,尔后又极快的收敛。

他原以为,自己不在乎男子的三从四德,应是视贞洁如粪土。

可在被人看去了脚趾,并见了那农女光洁的身子后,心口一**焦躁再如何也止不住,即使那人性无能,但是她却是个正正经经的女子。

而他被……他脏,太脏了。

裴元绍抬手,狠狠的擦拭自己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却无用。那人白花花一团的东西,仿佛刻入瞳孔,浮现眼前,便经久不散。

他……原竟如此下作,看了那人的身子,竟满目皆是……

他可能再也要不了话本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他不配了,此番是真的再也不配。

裴袁绍垂着头,眼中露出抹自嘲的笑,神色微凛。

罢了,今日就当断了他作为一位哥儿,最后的念想。他不需要妻主,原也不需要贞洁。

柳长宁穿好衣衫,床帐内安静一片,便宜夫郎一动不动。

她眉目微蹙,凝了那人一瞬,莫非方才过分了?

几日交锋,此人虽脾气大,又喜故作轻佻,可怒火来的快去的也快。偶尔触及底线,却从不逾矩。倘若原主的记忆与小说视角有问题,那么此人的凉薄也极为有可能是装的。

这样的男子,麻烦是麻烦了些,却比心怀不轨、伪装良善的人好的太多。因为他原本就将自己伪装的极恶。

柳长宁眯着眼,想起几百年前收的那位白莲花徒弟,当年化神期,遇到瓶颈,一时起了为人师表的心,便在宗门大比中挑了个徒弟。

徒弟软萌又听话,打杂做灵食儿,俱是好手,每日请安,师傅师傅唤个不停。

她修炼无情道多年,难得有个如此合心意的徒弟。

虽对他严厉却也倾囊相授,为了改变徒弟废灵根体质,不惜去死亡海,寻暗火,替他重塑灵根。

可是……全是别人算计在内的假象。

阴谋揭穿之后,柳长宁才明白,这世上哪有那么贴合心意的人。全是伪装,那孽徒心思深重,她只不过是他手中一颗棋子。

孽徒用了整整十年时间暗地里摸清她的脾性,而后拜入她山门,百般迎合,万般讨好。

五十年的师徒情,原都是算计好的。只为借着她的手,将整个修真界搅和的乌烟瘴气。

柳长宁活了几千年,也就那孽徒,是她大道上的耻辱。

与孽徒比,便宜夫郎便好上太多。

明目张胆的恶,即使恼羞成怒、阴晴不定,却也眉目鲜活。

是以她愿意多给他两分耐心。

八仙桌上摆放着小二姐不久前送来的饭菜,经过方才一番耽搁,饭菜已经凉透,好在天气炎热,用来并不打紧。

柳长宁指着桌上的饭菜,冲着不远处的人缓声问道:“伤口可处理好了?要不要用些饭食儿?”

沉默漫延,隔着纱帐,便宜夫郎直挺挺的躺在圆顶木床上,一动不动。

意料之中,柳长宁眯着眼,并不继续劝。虽是愿意给他两分耐心,却也仅仅只有两分。

上赶着伺候人这种事儿,她便做出来。

更何况被看光的是她自己,前几日此人破门而入,该看的都看了,矫情有何用?

见对面之人不说话,柳长宁耸肩,坐于八仙桌旁,端起碗筷,细嚼慢咽。虽饭菜稍凉,味道却不错,不由便多用了两碗。

裴元绍侧身,墨眸定在木床里侧的墙壁上。

等了半响,那人却没心没肺的兀自吃饭,再也不搭理他。

咀嚼食物的声音,一声声传来,搅的他心情烦闷。

他不悦的翻身,动作幅度过大,红漆木床吱呀作响。

柳长宁眸中漫着丝笑,用完膳食儿,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唇角的油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