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威尔士公主(第2/3页)

塞西尔神色一凛。这个,不愧是母女……又或者说,这就是玛丽女王给女儿的教育——从前她还是摄政王时,就为这事跟枢密院打过嘴仗呢。幸好国务大臣早有准备。“确实有些缺陷。所以,我们已经根据现状,提出了一部修正法案,打算稍后请陛下过目,再考虑施行事宜。”

这就是塞西尔了。事无巨细,井井有条。玛丽满意的点点头。“明日便呈上来吧。我惟愿将此‘仁政’,早早在《联合周报》上宣传开来,早早在实际生产中运用开来。”

“毕竟,普通平民永远是王国的地基,是需要呵护、关照的对象。”

“正是如此。”刚有了几分王储自觉的薇薇安,朗声回应道。“而我们枢密院的能臣,则是支撑王国最重要的圆柱。”

哇,这一位看上去很明事理啊。闻言塞西尔和沃尔辛厄姆不由得偷偷对视片刻。唔,尽管她身为女子,到底是王室正统后裔,没准将来执政也不赖呢。

两位虽不至于老泪纵横,心中多少几分欣慰。他们望了望新封的威尔士公主,又望了望正襟危坐的女王陛下,齐声道:“能为国效力,实乃吾辈之福。”

玛丽听着当然满意啦。不过,她这时候已在想:至于那些知识渊博、思想超前的学者,则是……推动王国进步的发动机?哦,是需要诚心拉拢、积极追求的对象?

如今在牛津大学,又出现了这么一位天才的学者,是吧?

不过并非英格兰土著,而是一个外来的“和尚”——乔达诺·布鲁诺,将来会在罗马广场上被当作异端而烧死的那一位。

这位1572年正式就职的神父,少时饱览诗书(希腊的、阿拉伯的、希伯来的),甚至还读过不少异教神话(居然就藏在那不勒斯的多米尼克某图书馆)。他因此时常为自己所效忠的天主教理论而困扰:上帝为何是三位一体?面包和酒又怎能是基督血肉之躯?他因为思想大胆,受到修道院院长的指责,索性“出逃”了——先是流浪意大利诸地,后来又去了瑞士。

布鲁诺暂居日内瓦期间,公开发表了一篇批评加尔文神学家的文章,不仅连累出版商被捕挨罚,他自个也在调查员的严厉诘问下“认了错”。布鲁诺失望于这里的宗教法庭比旧教毫不逊色,所以他再度匆匆踏上旅程。1582年他抵达法国,不幸遇上内战;有人劝他躲避战乱,布鲁诺便索性跨海来到了英格兰,在牛津获得了一个不太正式的教职。

“陛下竟对他如此感兴趣?”恰好在伦敦、被召来问话的牛津校长表情尴尬。“事实上,他并不好相处,说话又实在刻薄。上次他在学院大厅公开演讲,吹嘘哥白尼的‘五重天体’论和‘灵魂不朽’,容不下一点反对声音,当场跟人争得面红耳赤……压根不懂谦逊为何物。”

“有才华之人,傲骨嶙峋也正常。”玛丽微笑。“听起来,很像个热血沸腾的战士。我想,总要亲眼见一见才好。”

牛津校长面露难色。“这样被陛下期待,他理应感到荣耀。但是……”

甭管他但是些啥……最终,在玛丽和两个女儿启程去往爱丁堡前一天,牛津校长总算把布鲁诺先生给邀请过来了。

觐见是件多么荣耀的事情!为此,布鲁诺在周遭不断的忠告和催促下,用心打扮了一番,呈现给女王了一个朴实严肃的神学家形象。

然后他以激昂的语调,在玛丽的要求下,讲述了他心目中一个充满美学的宇宙——

“地球并非宇宙的中心,太阳很可能也不是……我坚信我们所在的世界,只是整个无限宇宙一块小小部分;我们能见到的,远远少于我们不能见到的部分;那之外应该还有更多、更深、更广……这个无限的宇宙,必然和无限的上帝是一体……上帝是运动的内在原则……”

这一场会见,双方对彼此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布鲁诺想:不列颠及爱尔兰女王果然是个异类——她对天体运行的概念颇有兴趣,还同他一样,大胆设想人类及地球之渺小,而空间、时间、运动无限;她表面是个天主教徒,其实比无神论者还可怕,认为世界运转的原则并无灵魂,而仅仅是冷冰冰的法规;她积极维护她的世俗王权,口中所谓的宽容,实际上是对人类精神世界漠不关心。

玛丽则以为,自己算是知道布鲁诺最终被罗马处刑的原因了:钻研星辰运行还在其次,他喜欢把一切上升到神学/哲学的高度,小辫子太多太多,简直抓不过来;而他不像加尔文诺克斯那样狡猾、善于拉动同盟;他的观点,也难以给所谓“权贵保护者”现实利益;最重要的,他言谈间自负他能欺瞒教会的耳目,过于轻蔑他们的智商和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