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容上垂首凝视着她,沉默半晌后,漫不经心勾起薄唇:“谁教?”

明明他面上带笑,嗓音却冷得犹如千尺冰寒,冻得虞蒸蒸牙关轻颤,小手哆嗦像是得了羊角风。

他问她谁教……谁教来着?

“向护法。”她小声道。

容上唇边笑意不变,他不疾不徐抬起手掌,轻悬在她头顶上方,慢吞吞从齿间吐出两字:“松手。”

犹如千斤坠一般强压蓦地向她砸去,她心跳很快,胸口又闷得生疼,想要呼吸却怎么都喘息不上来。

直到她将手指从那温软上移开,那莫名其妙强压才骤然消失。

容上微抬手掌,止住了杀意。

她还不能死,他需要一个人给他后背涂药。

他轻垂眼眸,不经意间瞥到她犹如莲藕般洁白光滑手臂,她肌肤表层已经缓缓渗出透明霜晶。

栾殿内外都是万年玄冰,别说是一个毫无灵力修士,便是修罗王在此地停留,都不能超过一个时辰。

不多时,她就会被玄冰同化成冰雕。

容上褪下外袍,扔在了她身上:“穿上。”

虞蒸蒸身体有些僵硬,她十根手指都已经不听使唤了,废了很大力气,才把他白袍披在身上。

被白袍覆盖地方,瞬时间散发出淡淡暖意,仿佛贴了一个暖宝宝PLUS似,令她冻僵身子逐渐恢复如常。

虞蒸蒸小心翼翼摸了摸这白袍,用料柔软丝滑,有微微珠光亮丝,似乎是用鳞翅天蚕丝制成。

鳞翅天蚕是上古神兽,它吐出蚕丝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若是能将鳞翅天蚕丝编织成手绳来长期佩戴,可以令佩戴者益寿延年,修为大涨。

可惜鳞翅天蚕数量极少,目前被世人发现鳞翅天蚕仅有十只,它吐出来蚕丝一根就价值三千块极品灵石,即便是这般天价依旧供不应求。

她渣爹有幸买到一根鳞翅天蚕丝手绳,手绳是用四根蚕丝制成,那是渣爹送给虞江江十五岁及笄礼礼物。

虞江江能在十八岁前突破筑基期,进入金丹期,便全是靠着那鳞翅天蚕丝手绳。

虞蒸蒸忍不住用指尖轻抚白袍,这白袍如果全是用鳞翅天蚕丝所制,那它对修炼者来说,可是稀世珍宝级别宝器。

可惜她是木灵根,这么好宝器,穿在她身上也是浪费。

虞蒸蒸有些失落,如果……她要是也可以修炼就好了。

就在她发呆功夫,容上已经褪下亵衣进了汤池,他修长手臂叩在池沿上,嗓音淡淡:“去柜子上拿药,红色那瓶。”

拿药?是那种可以让老男人重振雄风壮X药吗?

她愣了愣,下意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他背对着她,她看不清楚他脸,只能透过汤池中氤氲升起雾气,隐约看到他赤着后背。

虞蒸蒸脸颊红了红,她活了两辈子,连恋爱都没谈过,更别提这种事情了。

要不是为了躲大师兄,她也不至于来这种鬼地方,还要给支棱不起来鬼王侍寝。

她心中以大师兄母亲为圆心,父亲大爷为半径,亲切用祖安话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虞蒸蒸内心很煎熬,可对她来说,什么都不如活命重要。

她用龟速移动到红木柜子旁,双眸缓缓抬起,在柜子里四处寻找着红药瓶。

柜子里全是瓶瓶罐罐,各种颜色都有,就是没有红色瓶子,她费劲找了半天,才在柜子顶端看到了鬼王要红药瓶。

虞蒸蒸愣住了,这柜子足足快有三米了,她就算踮起脚也只有一米七,撑死了加个胳膊长度,那也离柜子顶也还差远呢。

内殿里空荡荡,也没个板凳能让她踩一下,要是想够到那瓶药水,除非她能原地起飞。

不悦嗓音缓缓响起:“快点。”

虞蒸蒸委屈死了,她也想快,可是她身高不允许呀。

她无奈踮起脚,一遍遍伸出手臂旋转跳跃,内殿中断断续续响起细微落地声,其中还偶尔夹杂两声被口水呛到轻咳。

汗水从她额头上缓缓淌落,她气喘吁吁叉着腰,眼眶都红了一圈。

许是因为蹦起幅度太大,刚刚止住血伤口又被崩开了,黏稠血液从伤口处缓缓渗开,撕裂感使得疼痛加倍。

脑海中闪过山水那句‘王上最讨厌血腥味了’,虞蒸蒸心头一酸,眼泪蓦地掉了下来。

冰凉气息骤然压近,带着淡淡甘草味身躯贴附在她身后,一只削瘦苍白大掌,越过她头顶叩在了红色药瓶上。

容上轻描淡写看着她:“真蠢。”

他潜台词是,这么蠢还好意思哭。

虞蒸蒸却理解成了,这么蠢还好意思活在世上。

伤口疼痛,加上对生死未卜恐惧,她眼泪掉更凶了。

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哭出声,只有垂下肩膀一耸一耸,偶尔传出一两下吸鼻涕声音。

一丝淡淡血腥味萦绕在他鼻息间,他漫不经心垂下眼眸,透过松垮白袍,隐约看到了她渗血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