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君子如竹

深秋过的最快, 好像秋风还没有挂几天,初冬的霰雪、鹅毛雪就已经下来了,西域万里冰封雪飘,一副江山无限好的景象。许康轶觉得他好像又有了治理运河、上阵杀敌的力气, 经常觉得不可思议。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许康轶判若两人, 他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浑身日渐轻松的感觉, 这日天光刚刚放亮,清早花折便拉他坐在铜镜前,笑着弯腰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肩膀,让他看自己的脸色——面色恢复正常, 脸颊略显红润。

许康轶从未想过可以柳暗花明又一村至此, 他用力按了按之前疼痛难耐的腹部,而今确实不疼了:“铭卓, 你是用了什么巫毒蛊术吗?”

不是在哪装神弄鬼借来的寿路吧?

镜中的花折笑得比冬日的朝霞还灿烂:“之前几年我全是一门心思的想要解毒, 可是去年从毓王府里出来,我换了思路, 既然毒已经入了肺腑,那为什么不激发人自身的防御能力,直接找到毒素逼出来不就行了吧?”

“不过之前未得要领,经常下错了药加速病程的, 而今看起来,加速也表示有效;那个二十五号先天脉弱,不吃东西越来越瘦, 清醒的时候便辗转呼痛,我察觉到他不对劲,还担心是疾病的消耗,确实是太及时了。”

许康轶自去年开始,每日里药石不断,今天早晨觉得少了点什么:“铭卓,今天早晨的药怎么没来?”

花折用力握住他的双肩晃了晃,哈哈大笑:“殿下,傻子,病都好了,还吃什么药!你以后就是每晚喝一次治眼睛的药就行了。”

许康轶久病也未成医,判断不了自己的病情,觉得这个解药来的太突然了,说道:“你不是又变着法的糊弄我,其实没有痊愈,到时候又出什么幺蛾子吧?”

花折知道自己糊弄许康轶的次数有点多,弄的有些个人信誉危机,他伸长指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忘了和你说,今天下午梅绛雪过兰州,她不知道瘟石的事,只道你前些日子忧思太过,以为你抑郁生疾,让梅姑娘为你诊治一下,以消你心头疑虑。”

余情也在兰州,如果躲着不见梅绛雪反倒显得小气,可梅绛雪终是没有释怀,称生意在身,只在兰州一走一过,晚饭后便要走。

梅绛雪下午的时候翻来覆去的给许康轶诊脉,有些奇怪的说道:“殿下这几年奔波劳累,操心劳神,却为何脉象如此沉稳有力,好像比花折的脉象还好一些;只是这眼睛,应该是还不如先前了。”

许康轶眼帘低垂,看似浑不在意的喝茶问她:“梅姑娘,我多年积弱,知道自己旧疾在身,隔几年就要病一场,倒是不用隐瞒安慰我。”

梅绛雪抬头有疑色的看了他两眼,沉思片刻,笃定笑道:“殿下,梅家世代从医,如果有重症,脉象是瞒不住的,您是病了多年习惯了,突然恢复成常人,反倒不自然了。”

一语定音。

到了晚上,花折开始收拾在许康轶房中铺在地上的被褥,吩咐小厮搬回自己房里去。

许康轶病好的差不多了,明日和余情一起启程回太原,在太原可能择日便要回到京城,他再混在翼王身边已经没什么用,到了太原可能也真要想想自己下一步往哪里去的问题。

许康轶病体渐愈的这些天,他也认真的在想和许康轶之间的关系。当时许康轶孤单的缠绵病榻,他自然愿意和许康轶上穷碧落下黄泉,孤注一掷的对许康轶多有逾矩。

而今许康轶已经康复,两个人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他日前被反转了一通,也不再痴心妄想了;许康轶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回到正常的生活路径上去,好好的当个亲王,娶几个王妃;纠缠不是他的本性,满肚子的心机不能用在许康轶的身上,他终究不能再继续自取其辱了。

想到离开之后再见一面就难了,他心中针扎的一样难受。不过他和许康轶也还算是旧时的主仆吧,应该还可以互相问候,熬过了心里最放不下的前几年,通通书信还是可以的。

以前他舍不得、放不开的时候,是拿许康轶还需要他安慰欺骗自己的;而今许康轶已经病愈,就只剩下自己这一腔执念了,他再说服不了自己继续犯贱留在许康轶身边碍眼,惹得许康轶心存芥蒂,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可能到了太原之后留下治疗眼睛的方子,又到了花堪折时直须折的时候。

余情考虑到许康轶病体初愈,称明日辰时过半出发,走走停停即可,不必赶时间,他今晚要提前做些准备。

花折这些天来,但凡心中酸涩的时候便不怎么抬头。今晚也没怎么抬头,趁着许康轶没在卧室,看收拾的差不多了,起身冲着空屋子苦涩笑笑,心中默默的道了一声晚安就去药房看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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