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没了一个阿布,对闰月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日子照常过,还清净不少。

阿布就像是一根针,无用时躺在一边,时不时闪烁光芒昭示一下存在感,不痛不痒,可一旦被人拿起,便是害人的利器,闰月不知道执针的人什么时候会向她动手。

无论这件事阿布知不知情,阿布都不无辜。

她想走,闰月就送她一程。

徐贵人的脾气在后宫中是出了名的,娇蛮暴躁,她手低下的宫人或多或少都被她责打过,就连闰月也听说了不少流言。

阿布成天跑去永和宫,想必也是了解的,此后依然还要求去永和宫,心里应当是做好了准备,闰月成全她。

手底下针线翻飞,一簇簇娇艳的花朵绽放于洁白的丝帕上,金灿灿一片。

是桂花!

康熙飘在半空中,能将绣架上的东西看得更加清楚,一时间,神色莫辨。

一年前中秋,康熙以巡视河道的目的下江南,途经苏州时,见满城桂花飘香,一时起了游玩赏乐之心。正巧苏州知县王柱国最近几桩差事办得好,康熙正设法嘉奖,便在苏州歇脚。

他是微服出巡,换上民间公子的装束,带着几个侍卫去了苏州最有名的街道夜市。

桂花盛开的季节,由桂花制成的各式吃食成了康熙此行的首要目的。

桂花糕、桂花糯米藕、桂花酒酿圆子……

尤其是香甜醇厚的桂花酒,甘美柔和,一路上,也不知饮了多少。

康熙海量,国宴上饮酒不在少数,从未想过自己会醉,可偏偏那一天人事不省。

也是他贪快活,一时放松了戒备,竟让人下了药。

随行侍卫无法,只好将他就近送到当地知县家中。

康熙混沌迷惘,只记得王知县家中的桂花香甜悠远,圆月皎洁,身下是抗拒却不敢挣扎的她。

忽然想起她的名字,是叫闰月吧,据说是被父母所卖,辗转几家主子,流落异乡。

这些话,王柱国来来回回说了无数次。

身世确实够可怜。

不过,康熙认为,闰月只是个丫鬟,幸了也就幸了,康熙本打算赐万贯家财予她,可那王柱国成天在他身边磨嘴皮子,念叨着这丫鬟貌美,良善,德行佳,身世苦……

拐弯抹角的要康熙将王闰月带进宫,为此,还不惜收了此女为嫡女,记入宗谱。

康熙想起当年便仿佛又听见了王柱国喋喋不休的念叨,真是烦心!

他不由地低头看向聚精会神绣花的闰月,冷嗤一声:她倒是认了个好爹。

带一个女人进宫,对于康熙来说,更加不是难事,他以嘉奖王柱国为由,封了王柱国嫡次女王闰月为贵人。

其实一开始他只是想封个常在,不过见到王氏的容貌,当即改了主意,直接封了贵人。

后来王氏侍寝,明明身姿曼妙,却僵硬得宛如一个木头疙瘩,康熙顿时后悔了,该给她个答应的位分。

如今看来,是个贵人都混成这样了,当初要是封了个答应,那还不被人欺负得连骨头都剩不下。

……

中秋将至,宫里的几株丹桂也散出缕缕清香,每日去膳房时,闰月都会特意绕到御花园一侧,略赏桂花姿容。

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万里挑一,至于这丹桂,也是内务府精心挑选栽种的上品。

香远益清,清香扑鼻。

不过闰月却觉得,宫中的桂花,还是比不上苏州王知县家中的几树桂花。

虽然王知县家中栽种的只是普通的金桂,但那一株一株长得却极好,仲秋时节,金桂怒放,满园的清香。

此时,闰月就会和王姑娘一起,挎着小竹篮,去园子里采桂花。

姑娘手巧,既会酿桂花酒,也会做酥皮月饼。

夜景月圆之时,桂花树下,闻花赏月,饮酒谈笑。

老爷夫人及少爷姑娘,还有她们这些下人,都围坐在一张桌上,吃着小姐酿的桂花酒和酥皮月饼。

往年历来如此,今年,闰月孤身在京城,只能遥祝他们人月共团圆。

康熙跟了她几日,顿觉得她这日子过得乏味,不乐意再留,便往各宫飘着,看看那些妃嫔,瞧瞧几个子女。

与他料想的不差,他如今重病,妃嫔们人心惶惶,那些有子嗣依靠的妃嫔还好,无子的低位妃嫔这几日像个屋头苍蝇一般,到处想找人依靠。

王闰月倒是气定神闲,整天刺绣,也不见她有半点焦急。

康熙见此便对她混成如今这番田地的原因又有了定论,连人情往来都没有,怨不得在深宫被人遗忘。

温僖贵妃软弱,遇事哭哭啼啼,哭了几日又病了,让康熙心生不喜。

钟粹宫惠妃和永和宫德妃收礼收得手软,康熙更加不喜。

他还没死呢,这两人竟靠这个发财。

宜妃是四妃中最受宠的,又有三个儿子,这段时间,翊坤宫也成了热门之地,不知有多少妃嫔想寻求庇护,宜妃却一个个都给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