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哪怕铁石心肠,还是幻想着和你一起变老(第3/5页)

“我们好像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我死不死关你何事?”他也抱起了胳膊,笑得讥诮。

她突然就哑了,方才那万夫莫当之勇的气势被他一句话打得烟消云散。因为她发现他问得非常有道理,也非常切中关键。他们根本屁关系也没有,撑死了不过是自己给他做过一段时间的丫鬟,还根本没怎么干过活。

温柔地抚慰她、杀太子、杀国师、生活在一起的时候经常逗她笑——这些他也可以随口一句“我高兴这么做”敷衍过去。他们不是夫妻,不是血亲,连私订终身的恋人也不是,她实在没什么理由气势汹汹问到人家鼻子上。

或许这又是一次他放出来的诱饵,只要抵制了诱惑,拼死不张口去咬,他就不能得逞。但就算金刚石做的心也禁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压,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下去,低声道:“好吧,我认输了。”

咬住他的饵,上他的钩,她已经累得一根手指也不想反抗了。

“那句话真的是随口胡说的?”她无力地问。

傅九云点了点头:“嗯,我胡扯的,不用多想。”

覃川吐出一口气,一串泡泡就蹿了上去,转身要走,他忽然在后面说:“稍等,这两样东西给你,就当礼物吧。”

她愕然回头,便见他抛来一个细长的包袱,里面装了一卷很大的画轴,还有一个水晶瓶子。瓶口用符纸封了口,内里有一团火焰形状的物事,灼灼跳跃着。那颜色像是水墨画中的淡淡青色——妖之魂才会有的颜色,凡人的魂魄大多是或浓或淡的天青色。

是太子的魂魄。

那卷巨大的画轴被打开后,画中亭台楼阁一一俱现,海水微微一卷,便似平地升起重重华美宫殿,正是垂丝海棠盛放的春季,红与白的花瓣漫天飞舞。她死去的亲人们一个接一个出现在身边,眉目灵动,对她款款而笑,神态温柔。

覃川的手一抖,画轴与水晶瓶一起掉在了海砂里。

“太子的脑袋割下太久,早已烂了,被我丢在野外,这缕魂魄我留着毫无用处,你爱怎样随你。”

傅九云合上房门,袖子在那个洞上一拂,贝壳立即恢复原状。

“拿着你朝思暮想的画,好好做个美梦吧!再见了,公主殿下。”

覃川眼睁睁望着那扇无情紧闭的门,忽觉全身的气力都没了。

她从未像这一刻,感到无比疲惫与无助。

爱着她的人,都已经被她推开,她原本是盼着这个局面的。就这么潇洒而狠绝,孑然一身点燃魂灯赴死。

“拿着画做个美梦吧!”——鄙夷的语气,像是嘲笑她只懂得从虚幻里寻找温暖,一到现实便开始冷漠地逃避。

她蹲下去抱住膝盖,只觉绝望与灰暗,累得很想就这么消失在世上。

覃川躲在房里三天没出来,那幅画一直摊开放在床上,她一遍又一遍地入睡,醒来,睁眼看见亲人们对自己笑,好像他们从不曾离开。傅九云说得没错,这真是个让人不愿醒来的美梦。

阿满笑吟吟地端着茶盘走过来送茶,弯下腰看着她,像是要与她说话。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摸了个空。

她低低叹了一声。

鉴于覃川把自己关在房里足有三日,不怎么想多事的左紫辰也忍不住开口发问了:“你对她说了什么?”

傅九云正倚在窗边喝酒,神色淡漠,只说:“什么也没说,不过送她一幅画而已。”

他递给左紫辰一个杯子,替他倒满酒,又淡淡笑道:“多谢你,没将公子齐的身份泄露出去。”

左紫辰“看”了他片刻,说:“你既有这么大的本领,为何要屈居在香取山,替山主搜刮宝物,做他的弟子?你的本领应当比这些仙人都要高明许多。”

傅九云略想了想,懒洋洋地笑了:“因为我无聊,你若活了那么多年,不停转世,也会无聊的。”

“当然,还有个关键缘故。”他喝了一口酒,“魂灯在香取山,所以我得留下。”

“魂灯?”显然左紫辰对这件宝物很陌生,根本想不起是什么东西。

“大概就是这样吧……不过终于可以结束了,这种生活。来,我们再喝一杯。喝酒这事情,果然有人陪着才有趣。”他索性递给左紫辰一整壶酒,学着眉山君的样子与他碰壶对饮。

左紫辰有些哭笑不得:“我可没有这种好酒量。”

话音一落,便觉身后的海水微微起了颤动,回头一看,只见三日没见的覃川打扮得利落干净,带着笑容走出来了。不知这三天她遭遇了什么,整个人清减了许多,昔日纤细娉婷的姿态隐隐可见。

因见他二人大白天靠窗喝酒,还是碰壶,她不由笑着走过来:“咦?饭还没吃就开始喝酒了?”

左紫辰不由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