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温柔(第4/5页)

“师……玄宁?!”盛鸣瑶下意识叫了出声,“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

玄宁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或许,也不过是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想要稍作些弥补。

说起来也可笑,曾经玄宁以为自己还有很长的时间,足以与盛鸣瑶说清过往的恩怨,谁知现在——

现在这样也很好。

“盛鸣瑶。”

玄宁心中泛起从未有过的情绪,积压在一起,都快让人喘不过气来,可他最终也只能说出了这三个字。

盛鸣瑶不明所以地看向玄宁,甚至忘记与风抵抗。

“盛鸣瑶。”玄宁又重复了一遍,神色漠然。

在最后一刻,他仿佛想要望向这个行事出格,也令自己无数次出格的人,但终是错开了视线。

“若有来世,你别再做我的弟子了。”

……

……

距离九层梦塔,已经过了许多年了。

据说般若仙府的玄宁真人在塔中得道飞升。

据说纯戴剑宗性情沉稳的大弟子任修忽而勘破,连越一大境界,步入化神。

据说在那场大战后,魔界损失极为惨重,魔尊也下落不明。

据说……

这些事,已经和盛鸣瑶没什么关系了。

大荒宫中,仍是一派祥和。

在经历了九层梦塔的大战后,秋萱到是与常云的关系有所缓和,具体发生了什么,旁人也不曾知晓。

锦沅与长孙景山感情甚笃,在九层梦塔中经历了一番生死,等到一切平息后,长孙景山迫不及待地与锦沅结为了道侣。

阮绵还是一幅跳脱迷糊又暴躁的性子,也还好长叶脾气好,能惯着她。

至于纯戴剑宗那边,也不知是想通了什么,冲和子送来了一大堆谢礼,又暗戳戳附带上了一堆藏在芥子镯内谷蕖梅花来。

结果全被桂阿长老拉去厨房当了柴火。

说起来,门派外来的礼物皆是由汲南长老最后经手,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桂阿‘误烧’的。

至于盛鸣瑶,在告别了终于找回着爱人遗骸的田虚夜后,她另换了一个地方居住。

苍柏始终没有回来。

“行,你先去北面住着。”田虚夜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除去走走也好,记得按时回来报个平安就行。”

就这样,盛鸣瑶收拾小包袱,去了距离大荒山稍远的一座山峰。

春秋轮换,不知今夕何夕。

盛鸣瑶又到了山巅上的小凉亭里,她熟练地拿出了自己温好的酒,对着月亮,身披雪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鸣。”

风雪猎猎作响,夹杂着故人归来。

盛鸣瑶蓦然转身,顺着声音,望见了那独倚月色,风华绝代之人。

夜色鸿蒙,不远处的暖光在他身后绽开,洒满了盛鸣瑶的心间。

她怔了片刻,直直朝那人奔去。

分明只是几步之遥,偏偏似隔绝着千山万水,她带着满身荣光,明亮又鲜活,点燃一路上所有的枯败。

世间所有的喧嚣归于沉寂,只能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清晰可闻。

“……这一次,你再不许骗我。”

“不会骗你。”苍柏任由她将头埋在了自己的颈窝处,紧紧地拥住她,在盛鸣瑶耳旁轻声许下了誓言,“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不止是你在害怕,我亦惶恐许久。

早春时节的夜空散漫,星河低垂,似是要将所有的月色与星光都倾注在两人身上。

山上的雪还在不停歇地坠落,掩埋了世间种种颜色。

有几片雪花零散地掉落在了苍柏的发尾,更使他完美到挑不出一丝瑕疵的容颜无比惑人。

“从此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要分开……”苍柏伸手,冰凉的指腹在在盛鸣瑶眼尾的伤痕处落下。

像极了一个吻。

“……好不好?”

苍柏曾归于天道,又因一人许诺,而清醒意识从天道剥离,神形完好,却又见到了更多的事。

也许有朝一日,又会来了什么变故,使得天地纲常颠倒。那时啊,万古涌江河,苍山尽白雪,日月落红尘,所有为人熟知的局势一朝骤变——

世事本就无常,唯有爱你,是我亘古不变的永恒。

盛鸣瑶将头从苍柏颈窝处抬头,恰巧对上苍柏藏满了情绪的眼眸,忽而笑了。

神佛也好,仙魔也罢……

“好。”

“从此以后,我们都不要分开了。”

苍穹之下,山河广袤。

在所有对我刀剑相向、步步相逼的岁月和故事中,你是黑暗中独树一帜的温柔。

两人太久未见,却丝毫不见生疏,盛鸣瑶讲述着自己这些年的见闻,说着大荒宫里那几位闹出来的有趣之事,半点没提九层梦塔的艰辛。

她不提,苍柏却也知道。

两人谁也没用灵力,而是沿着小路从山巅走下,径直走到了盛鸣瑶的洞府前,身后留下了一串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