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亲手放弃(第2/3页)

果然是好东西!

盛鸣瑶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将这杯茶喝光,又将茶杯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桌面上,与玄宁未动的那杯茶持平,随后抬头,再次恭恭敬敬道:“多谢师尊。”

玄宁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茶杯,抬手又给她添上了一些:“不必多礼。”

往日里不觉得,如今不知为何,倒觉得盛鸣瑶这声“师尊”分外刺耳。

玄宁忽然发现,他和盛鸣瑶之间的师徒之情稀薄到像是凡尘中最劣质的纸,无需旁人动手,连一阵微风都能将它吹破。

盛鸣瑶没有乐郁那么张扬,也不似沈漓安的温柔宽和,与朝婉清的娇俏可怜更不一样。

说起来,就连玄宁自己,在这几日与盛鸣瑶相处后,也有了几分困惑。

为何?

当时,为何会觉得盛鸣瑶与朝婉清相似?

玄宁不自觉地又将目光落在了盛鸣瑶的面容上,一寸一寸,仔仔细细地描摹了一遍。

——不像。

他心中再次得出了结论。

如果说朝婉清是一张雪白宣纸上用墨色小心翼翼、淡淡染出的一池月色,那盛鸣瑶就是酒到酣畅时的泼墨风流。

随性至极地将所过之处,尽数涂抹上自己的灼灼赤红。

在幼时还相似的眉眼,如今细观,却再也找不到半点相似之处。

陌生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玄宁敛去眼中深思,抬起手腕又给盛鸣瑶添了一杯茶,一缕鸦青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胸前,遮住了脸上棱角分明的轮廓,到是显出了几分异样的柔和。

论起容貌,玄宁俊美如谪仙的面容确实足以让他在修仙界的《上清美人图》上占据一席之地。

“你若愿意,可以和婉清一样,称我‘师父’便可。”

‘师尊’与‘师父’一字之差,其中蕴含的情感,天差地别。

盛鸣瑶垂下头,盯着地上光滑整齐的地砖,一边在心中不自觉地掂量起这些地砖价值几何,不自觉地走神起来。

玄宁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多:深不可测的实力,被上天偏爱的容貌,清冷如月的高华气质,光是其中一项都能令人趋之若鹜。

更别提细听之下,依稀能分辨出此刻他冷冽言语中蕴含着的温和。

换做任何一人在此,恐怕都会心生动容,不说将以往的那些纠葛淡忘,可也会为了那双夜雪初霁的眸子,心甘情愿喊上一句“师父”。

可惜了。

如今在玄宁面前的是盛鸣瑶。

“——多谢师尊厚爱,弟子不愿。”

玄宁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杯壁,然而并没有如盛鸣瑶想得那般气恼。

事实上,玄宁早已料想到了这个结果。

盛鸣瑶这个弟子,对他有心结。

不过这没关系,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人——对于被玄宁认可的‘同类’,玄宁的态度远比平日里有耐心的多。

他放下手中茶杯,语气平静极了:“为何不愿。”

“我以为师尊是朝师姐一个人的‘师父’。”

盛鸣瑶同样语气平淡,幼时与朝婉清相似的眉眼已经淡化,饶是玄宁也无法再找到一丝相似。

“弟子到了般若仙府,已经抢走了朝师姐的师伯师兄、师弟师妹,若在连唯·一·的‘师父’都抢走,难免又要落人口实,遭人非议。”

其中“唯一的”这三个字,盛鸣瑶特意加重了读音。

“更何况,朝师姐与师父师徒情深,远不是弟子能够比拟,弟子不配。”

这话听起来谦卑卑微极了,然而从面前少女的口中说出,却不自觉地带出了一股轻佻不屑的玩味。

玄宁倏地领悟到了盛鸣瑶的想法。

不是“不配”,而是她根本不屑。

盛鸣瑶像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这个师尊,然而——

“你很在意旁人的看法。”

玄宁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之语,眼角眉梢都沾染了三分笑意,他抬起了下巴,一手撑在木桌上,眼眸流转之间,自有一股疏狂清傲。

“不过蝼蚁,何须大动干戈?”

又是这类话。

盛鸣瑶终于忍不住,霍然抬头,回了一句:“我亦蝼蚁,师尊又为何如今待我如此好?”

“你不同。”玄宁想也不想道,“如今,你是我的弟子。”

盛鸣瑶险些没笑出声。

“我是您的弟子……”

盛鸣瑶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意有所指:“可是旁人还是会对我闲言碎语。”

——甚至嘲讽更甚,只因“靠山”玄宁并没有出言制止。

这一次,玄宁没有听懂盛鸣瑶的言下之意。他眉头蹙起,不知道为何对面的徒弟会忽然冒出了这句话。

“我不明白,你为何与那些人一样,会如此在乎旁人的言语。”

这个问题简直涉及到了哲学范畴,盛鸣瑶顺着玄宁的话,眯起眼睛,看上去认真极了。

玄宁亦没打扰,静静地等待着盛鸣瑶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