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道(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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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言论,粗鄙有之,嘲讽有之,阴阳怪气也有之。

朝婉清从未遭受过这些,话入耳后,她的脸色极其难看,也真的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因为我看见师父来了!”朝婉清的声音里带着崩溃的哭腔,“我太惊讶了,我……我以为师父会帮你,就没有动手!”

说完后,她也顾不得丢不丢脸,推开众人就跑了出去。

大概是去告状了吧,盛鸣瑶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没有动。

底下还未散去的众弟子:???!!!

这瓜实在太大,大到细思恐极。

他们忍不住抬头看着立在怪石上的女子,本来只是抱着吃瓜的心,此时倒真有了几分微妙的同情。

一袭白衣曳地,衣袂飘飘,分明是秾稠到化不开的艳色,此刻偏偏清冷孤绝到好似九天玄月。

总而言之,人美气质好,圈粉了。

其中反而以女修为最。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同样都是千年的狐狸,还玩什么聊斋啊”!

异性吃朝婉清这一套,可同性不吃啊!

本来嘛,玄宁真人性情冷淡,容貌出尘,虽然脾气摸不透,但更添了几分神秘,很多女修都曾幻想拜入他的门下。

可现在……很多人暗自摇头,玄宁真人再厉害又如何?他偏心偏到大荒山去了!

偏心的师尊,白莲花的师姐……

啧啧啧,不少人看盛鸣瑶的眼神愈发同情,这小师妹,实在惨啊。

盛鸣瑶原本垂着头,见众人看完戏后还不走,反而再次将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索性道:“刚才有句话,说的不对。”

本来想要散去的那部分人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在修仙界,强者为尊,此话不假——或者说,无论在哪儿,强者都会被人更加看重。”

盛鸣瑶抬起头:“但这不是歧视弱者的借口。”

“弱者的牺牲,从不该被当做理所应当。”

心中好似有一口气,叫嚣着、催促着让盛鸣瑶不要停止。

“我之前曾看《药师经》所言‘自身光明炽然,照耀无量无数无边世界’。你若为强者,不求能普度众生,可也不必将人命视如草芥。”

就像达尔文进化论,这种精英论调,听起来固然美妙,很容易就让人热血沸腾。

可你焉知自己是生存下来的‘适者’,还是被迫淘汰的‘弱者’?

仙人侠客,自有仙人侠客的青史留名,豪气万丈,他们要么高高在上,衣袂飘飘,要么快意恩仇,今宵有酒醉,都不似凡尘众人。

可路边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可以有他的悲欢离合。

他的传奇故事,也许只是儿时去河边和朋友一起探险,见到了一块会发光的石头,又或者看见了什么山野精怪。

这些对修仙者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可亦是旁人生命里的熠熠生辉。

盛鸣瑶难得有能抒胸臆的机会,很多一直积压在她心中的话,正汹涌澎湃的在她胸腔内沸腾,似是能发出嗡鸣。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我皆在其中。刚才有位师兄所言‘弱者活该做踏脚石’,语气似有自得。我不知你为何能对同门说出如此狠毒的话语,可也许有朝一日,旁人亦会如此看你。”

被点名的弟子脸色惨白,周围人早就不着痕迹的和他拉开了距离。

“修道者,道心即为本心。”

说完后,盛鸣瑶停顿了一会儿,微微叹息。随后身形一转,跃下怪石。

其实她很想再说什么,可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我弱我有理’的论调肯定不对,但‘恃强凌弱’还振振有词的风气,难道就值得提倡吗?

纵使先被强行降智一世,如今又不知为何,被迫逆推回到过去,可盛鸣瑶骨子里总还带着些穿越前的东西。

她承认强者为尊,也知道强者天生掌握更多的话语权,可这从来不该是欺辱弱者的借口。

“很多事情,耳听为虚,眼见却不一定为实。”

盛鸣瑶没忘记沈漓安还在屋内,话语一转,不着痕迹地趁机卖惨:“很多事情,耳听为虚,眼见却不一定为实。往后,还请大家以我为戒,不要被……蒙蔽。”

最后几个字咬字很轻,散在风中。

就在盛鸣瑶打算进门时,忽然有个弟子高喊:“盛师妹留步!”

盛鸣瑶回头,原来是当日正殿那个蓝衫师兄。

盛鸣瑶对他印象不错,于是停下脚步:“承平师兄请说。”

蓝衫师兄承平挠挠头,极为不好意思:“不敢当。盛师妹方才所言,给在下极大启发。在下有一问题实在困惑良久,想问问看盛师妹是何看法。”

这个问题困惑他许久,承平自知资质愚钝,也不敢去问他的师父常云掌门,然而自己苦思冥想却又没有着落。

今日难得得了机会,承平心一横,就这么不管不顾的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