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

程昶颔首:“将军放心。”

“行了。”云洛长吁一口气,站起身,比了个“请”姿,“我送你出去。”

两人一起走到府门口,云洛忽听身后有动静,一回头,就看到云浠躲在照壁后,探头探脑地张望。

见他望过来,似一只受惊的鸟,赶紧又缩回去了。

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仿佛生怕一个不慎惹云洛不快,把自己的亲事搅黄了。

云洛又有些恼,阿汀这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

但他没将恼怒表现出来,将程昶送至府外,想起云浠适才心切的模样,犹豫了一下道:“你……近日如果想见阿汀,亦或那丫头实在想见你,你们就私下见,别闹出什么动静。”

“总之,”他一顿,表情有些嫌弃,“亲事既然定了,干脆把吉日提前些,你赶紧把那丫头娶过门。”

程昶怔了一下,不明白云洛为何刻意提一句这个,但他没问,“嗯”着应了。

离开忠勇侯府还不到巳时,程昶先回王府用过午膳,想着云洛催促他快些办亲事,打算去宫里把琮亲王妃接回来,与她一起议好吉日,早日报给宗人府。

还没上马车,一名侍婢过来禀道:“世子殿下,王妃殿下今日要留宿在延福宫,不回王府了。”

“母亲要留宿延福宫?”

“是,适才宫里来人传信,说太皇太后听说世子殿下的亲事,心里高兴,便留王妃殿下宿在宫里一晚。”

延福宫是绥宫外的一处独立宫所,寻常作宫宴游赏之用,不设宴的日子十分清净,眼下不但太皇太后住在这里,昭元帝也搬来此处养病。

程昶听了侍婢的话,没怎么在意,见马车已经备好,便想着去衙门一趟,把三司的事务料理了。

马车辚辚前行,程昶在车室中坐了一会儿,愈想愈不对劲。

他和阿汀的亲事,太皇太后早有耳闻,其实是不怎么赞同的,今日听闻亲事定下来,即便高兴,也不当高兴至斯。

再说琮亲王妃平日里甚少进宫,与太皇太后算不上多亲近,太皇太后何至于要将她留宿延福宫中?

程昶掀开车帘,吩咐随行的宿台:“你立刻去查,我母亲今日究竟是怎么留在延福宫的?”

“是。”

宿台唤来几名武卫,催马疾行而去。

不出两刻,宿台就回来了,“早上王妃殿下与太皇太后一起用过茶点后,忽犯腹痛之症,太皇太后于是传太医给王妃殿下看诊,是太医建议王妃殿下留宿宫中的。”

程昶问:“母亲犯腹痛这事怎么没人来禀?”

“因为王妃殿下其实并没有歇在太皇太后的琼华阁,她单独住在会宁殿,外头有殿前司的人把守。”

会宁殿是离昭元帝的居所移清宫很近。

“早上来王府禀事的是会宁殿的人,有些不明所以。属下适才是直接跟太皇太后宫中的人打听的,这才了解到事由。”宿台说着,犹豫着道,“殿下您说……王妃殿下是不是被陛下故意拘禁在延福宫的?”

程昶眉头微微一蹙,掀开车帘吩咐车夫:“调头,去延福宫。”

然后他对宿台道:“你立刻去宫中找卫玠,让他带皇城司的人来延福宫。”

宿台应了声“是”,刚要走,又被程昶叫住。

“等等。”程昶迟疑片刻,改了主意,“不行,不要找卫玠,你去找程烨。”

宿台听了这话,愣道:“殿下,陛下把王妃殿下拘禁在延福宫,就是为了请君入瓮,小郡王与他的翊卫司都听命于太子殿下,未必会如卫大人一般保您。”

“我知道。”程昶道,“但是,越是这种时候,我越不能用卫玠,程烨为人正直,田望安更不是傻子,快去吧。”

宿台虽没怎么听明白程昶的话,但也不敢违逆他的命令,朝他一拱手,很快往宫里去了。

到了延福宫,殿前司的禁卫听闻程昶的来意,倒是没拦着他,径自将他引到了会宁殿。

正是午后未时,琮亲王妃午憩刚醒,倚在引枕上吃太医刚煎的汤药,只听殿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竟是程昶到了。

琮亲王妃错愕道:“昶儿,你怎么到延福宫来了?”

程昶没作声,看了榻前侍奉的侍婢一眼,侍婢们会意,很快退下了。

“听说母亲犯了腹痛症,眼下身上可还有不适?”程昶这才问。

琮亲王妃柔柔笑了笑:“我已好得多了,大概是午后睡久了,眼下只还有些头晕犯困。”

程昶看了塌边小几上的药碗一眼。

不用查都知道,适才的药汤里必然搁了催睡的药物。

不过,昭元帝的目标是他,倒是不必担心那些药物对琮亲王妃的身体有害。

程昶不动声色地把药碗搁去一边:“母亲如果歇好了,今日就不要留宿宫中了,早些回王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