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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莉!”凯蒂急忙制止,“她不想听那些陈年往事。”

“我妈偷溜出去玩?外婆有没有处罚她?”

“她罚你妈一辈子禁足,而且只能穿大卖场特价的衣服。”塔莉回答。

玛拉打个哆嗦。

“全是人造纤维,”凯蒂帮腔,“整个夏天我都不敢接近火源。”

“你们只是唬我。”玛拉双手交叉环臂说。

“我们?唬你?怎么可能?”塔莉喝了一口酒。

玛拉离开座位,发出一声仿佛受尽戏谑的长叹,终于回屋里去了。门一关上,塔莉和凯蒂立刻大笑出声。

“我们以前应该不像她那样吧?”塔莉说。

“我妈发誓说我跟玛拉一模一样。你在我妈面前总是装乖,直到那次你害我们被逮捕才暴露。”

“我的形象第一次出现瑕疵。”

凯蒂笑着在她旁边的躺椅坐下,裹着妈妈织的毯子取暖。

塔莉终于放松之后,这才意识到她的颈子和肩膀是多么僵硬。一如以往,凯蒂是她的安全网、防护罩,此刻好友在身边,她终于能够信任自己。她往后躺下望着夜空,有些人仰望天空时会自觉渺小,她不是那种人,但她忽然间明白为何会有那种感受,这完全是观点的问题。她大半辈子都在冲刺抢第一,导致现在快喘不过气来,如果她多看看路旁的风景,而不是全心只看着终点,说不定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都四十二岁了还在寻觅家庭残余的碎片。

“快说吧,难道还要我猜?”凯蒂终于说。

虽然她本能地想隐瞒,但这么做完全没意义。音乐变成阿巴合唱团的《知我知你》,“我见到查德了。”她轻声说。

“几个月前的事吧?在中央公园?”

“嗯。”

“因为那时候见到他,所以现在你跳上飞机跑来找我,非常合理,一点也不莫名其妙。”

塔莉还没回答,门又开了,强尼端着啤酒出来。他拉来一张椅子坐下,三个人在草地上大致围成半圆形面向海湾,波浪在月光下拍打沙滩,“她跟你说了吗?”

“你们两个是怎样?有心电感应?”塔莉说,“我才刚开始讲而已。”

“事实上,”凯蒂说,“她刚刚提醒我,几个月前她见到了查德。”

“啊。”强尼点点头,好像这样就足以解释塔莉为何突然从东岸跑来。

“啊是什么意思?”有股火在她心头燃起。查德之前也是这样。

“他是你毕生追逐的白鲸[75]。”强尼回答。

塔莉瞟他一眼,“我从来没说过什么白鲸。”

凯蒂按住丈夫的手,“好了,塔莉,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靠近坐在一起的那两个人,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依然能一同欢笑,不时互相触摸,她因为羡慕而胸口揪紧。“我不想继续一个人。”这句话她藏在心里太久,终于说出口时感觉很苍凉,如同被潮水反复洗刷的石头般光裸。

“你不是有葛兰吗?”强尼问。

“我记得你说过查德有个同居女友。”凯蒂往前靠。

“其实与查德无关,也可以说跟他有关,但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他提醒我还有家人。”塔莉说。

凯蒂倒坐回去,“你是说白云?”

“她是我妈。”

“在生物学上确实没错,但是连爬虫类都比她称职,至少它们离开前会把蛋埋好。”

“凯蒂,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你或许觉得和她切割并不难,但那是因为你有家人。”

“你们每次见面她都害你伤心。”

“可是她一再回来找我,或许并不是全然没有意义。”

“她也一再抛弃你,”凯蒂温柔地说,“而且每一次都让你心碎。”

“我现在很坚强了。”

“你们两个究竟在说什么?好像暗号一样。”强尼说。

“我想去找她。我知道她最新的地址,因为我每个月寄钱给她。我在想,假使能让她接受治疗,说不定有机会找回亲情。”

“她接受过很多次治疗。”凯蒂指出。

“我知道,但从来没有人给她支持,说不定她只是需要支持的力量。”

“你说了很多次‘说不定’。”凯蒂说。

塔莉看看凯蒂又看看强尼,最后回到凯蒂身上。“我知道很疯狂,也不一定有好结果,可以肯定最后我一定会落得痛哭、酗酒或边哭边喝的下场,可是我累了,不想继续这么孤单,连个情人或小孩都没有。虽然我妈缺点一大堆,但我只有她,凯蒂,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找她,应该只需要几天。”

凯蒂的表情惊愕无比,“什么?”

“我想找她,但没办法一个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