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4页)



  她知道,所以放下心来,她累极了,也倦极了。他又喂了些热水给她喝,把她抱进帐篷里,提她拉好睡袋:“睡吧,守守,睡一会儿,我在这里看着你,你休息一会儿,你太累了。”

  她还在抽泣,睡袋上有他的味道,似乎是一点淡淡薄荷,她觉得安心,几乎没有一分钟,就合上眼睛,睡着了。

  她做了很多梦,先是梦见小时候被淹在大海里,没有人救她,她嚎啕大哭,然后梦见父亲她梦到许多的人和许多的事,都是她害怕的,无法接近的仿佛自己又在风雪交加的城墙上一步步走着,前方只有黑漆漆的悬崖,进退不能,动弹不能她开始哭叫,也许是叫妈妈,也许是叫别的,反正她终于叫出声来

  “守守,我在这里。”他的声音近在咫尺,他的人也远咫尺。外面的风声尖啸,就像整个世界,都要被北风吹翻。幸得厚厚的楼墙阻隔了一切风雪,小小的帐篷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他已经把她带来的帐篷支起来,两顶帐篷紧挨着,他就睡在另一顶帐篷里,但她还是觉得害怕:“你过来陪我。”

  他答应了她,把防潮垫睡袋都拿进她的帐篷,就挨着她一并躺下。像豆芽里的两颗种子,这样并排躺着,温暖又安心。

  他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她头发:“睡吧。”

  她的脸贴着他的掌心,很温暖,就那样重新睡着了。

  彻底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睡袋很暖和,她一时有点恍惚,仿佛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在哪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穿上冲锋衣,拉开帐篷拉链,走出去。

  乱楼里没有人,油炉已经点燃,烧着一锅水,水已经快开了,白色水汽四散在空气中。

  守守走到敌楼门口,突然轻轻吸了一口气,微微眯起眼睛。

  天已经晴了,艳阳高照,而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一座座银白的山峰,似戴着雪笠穿着白衣的巨人,而山峰上断续的浅色长脊,是长城所有的一切在阳光下照耀下熠熠生辉,陡峭险峻的城墙滚上了白边,曲线变得柔和而优美。蜿蜒的长城似伏在堆堆银山中的一条雪白巨龙,矫然生姿。

  没有风,整个世界安静得不可思议,天地间的一切都像被这场洁白的大雪覆盖了,包括声音。

  易长宁站在那里,并没有回头:“真美,是不是?”

  是真美。

  自幼滚瓜烂熟的句子: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淘淘。

  他喃喃道:“山舞银蛇,愿驰蜡像,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

  眼前的景色令人震撼得无法移开目光,原来这就是雄浑壮丽,她微微眯起眼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看到的景色。昨天的劫后余生,原来能换的自=这样的美景。

  她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叶慎容那样热爱潜水,每年在大堡礁总要待上两三个月,这项运动明明危险的要命,全家人都强烈反对,可是叶慎容却执意而为。

  生命是如此脆弱,而世界是这样美丽。

  只是值得。

  他回过头微笑看她:“肚子饿不饿?”

  她点头,他说,“来,我请你吃饭,不过只有方便面。”

  他用锅盖吃方便面,样子很滑稽,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说,“那你把锅给我吃。”

  “不要!”她生平第一次用锅吃东西,怎么可以随便让。

  吃饱了,听到积雪从松树枝上滑落的声音,有一只小松鼠从他们面前跳过去,迟疑地,小心地跳过去,在雪地里留下一排小小足印,最后一跳跳到城墙下的松林里去了。

  她靠在他肩头,仿佛一动也不愿意动:“这么大的雪,它出来干什么?”

  他也没有动,呼吸喷在她的发心上头,有点清浅的温暖:“也许它的同伴来爬长城了,所以它只好出来找。”

  “真是傻。”

  “可不是,跟你一样傻。”

  她笑了一声,结果将眼框中的眼泪震动下来,掉在他的手上。

  “守守,”他的声音很低,因为两个人考得很近。她觉得他的声音仿佛是从胸腔深处发出的一种震动,他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她没有动弹:“我不想听。”

  “守守。”他将她的脸扳过来,“你一定要听,现在只有我们俩个人,所以我一定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