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 19 扎姆朵儿的盛装婚礼(第2/4页)

韩逍是第一次走在这样的队伍里,他心里很激动,也完全被这民族的喜庆气氛浸染,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伤,似乎毫无来由,又似乎触景而动情。

他禁不住边走边想,褚遥要是能在的话,她会不会也身着傈僳姑娘的衣装来给扎姆朵儿当伴娘?如果是那样,她一定会是这个队伍里最靓丽的一道风景吧……

待到新郎家派人前来接亲,韩逍所在的送亲队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不过,大家是一路歌一路笑,毫不疲惫。

迎亲与娶亲的阵营见面之后,便有人抓起羊粪粒撒向新娘,意在驱赶野外带来的饿鬼和病魔。然后才一齐汇入大队人马来到新郎家。

当新娘顶着红铺盖进门的时候,新郎家的喜宴早已开席了,也都是先来先吃后来后吃的规矩。

在席间,韩逍饶有兴致地问起傈僳族婚俗的由来,旁边有老者跟他解释:傈僳族原本是狩猎民族,上山打猎,无论谁打到猎物,都把肉平分摆在地上的树叶上,男女老少共享,这种习俗沿下来就变成如今的草地婚宴。在新娘家,老乡们用四条柴块摆成饭桌大小的方框,并在框内铺上松树的松针叶,放上碗筷酒菜,客人以柴块作凳吃酒席就是如此风俗的延续。新郎家的酒席要摆可坐十至二十人的两个大桌,是专门为送亲的长辈而设的。长辈要分男女,不能混坐。酒菜上齐后,新郎的父母要拿一瓶好酒,端一碗肥肉,一桌一桌敬酒致意。所以,一般情况下,傈僳族的婚宴都要吃到天黑才结束。

果不其然。当屋外酒宴热火朝天时,新房里也摆好了酒席,扎姆朵儿的舅舅、舅母和葫芦笙手由接亲的人陪着吃饭。待他们吃完酒席,请拜喝酒的仪式就要正式开场了。

临傍晚,所有人都来到新郎家的正堂行“请拜”礼——新郎新娘拜堂。

堂屋里松明闪亮,挤满了看热闹的大人和小孩。请拜的人只要往簸箕里丢拜钱,不论多少,扎姆朵儿和新郎都要鞠躬答谢。这时,敬酒人便急忙从里簸箕端两碗酒左右交叉递给客人,客人接过碗,先将右手碗里的酒倒进左手的碗中,再把空碗还给敬酒人,然后,客人端着酒退出堂屋与他人慢慢品尝。

按照男方亲属先,女方亲属后的顺序,所有的来宾都会送礼金并接受新人的叩拜答谢。一场“请拜”礼下来,天已经擦黑了。

不过,这还没有结束。

请拜礼过后,扎姆朵儿和她的新郎还要一起跪在草席上,由德高望重的阿巴莫端酒祈讨吉利的封赠语,事毕,新人饮酒。然后,两位娃拿扒各端一碗切碎的熟羊肝分发给在场的人,其中一位能说会道的娃拿扒从神龛上取下事先供奉的羊头羊脚上下摇摆,口中振振有词地向家神敬酒两次,告诉家神要为新人另取新名。

起好的新名必须经在场人的同意方能生效,所以取新名时反复了多次,娃拿扒有趣的言语不时引起堂屋内外哄堂大笑。整个过程,充满原始而自然的野趣,传统又淳朴的温馨。

韩逍挤在人群里,不由得被这种民俗的氛围深深撼动。他暗自思忖,这种对傈僳祖先告祭的敬重,对组建家庭的郑重,包括乡亲们直白的欢乐和坦诚的笑容,仿佛都让现代都市的虚妄腐蚀过的我们恍然如梦,慨然万千。

就是眼前这再简单、素朴不过,却又难以磨灭的乡俗文化所牵系的信仰与追求,似城市人们常念叨的那些令人感怀的“梦中奢求”,已离我们太过遥远。

此时此地,这群并不富裕的人正在尽情享受着这种发自内心的欢乐。

山里的夜,悄至门前,并在这一堂热闹和欢乐里挤了进来。

屋里的灯都打亮了,门外也燃起熊熊篝火,伴着悠扬的葫芦笙,男男女女手拉手跳起了欢快的“打跳”舞,以此驱赶秋夜的寒冷,延续难得的喜庆。

这种以脚法灵活多变见长的蹢脚舞是傈僳人的挚爱。他们边唱边跳,欢快的叫声和喧闹,伴着暖暖的篝火,使高山的夜不再显得冷清。正是这样的舞蹈,让他们通宵“打跳”,并传递给每个人快乐和幸福。

韩逍一个人默不作声地隐在篝火的暖光之外,手里端着酒,脸上浮起笑,脑海里疯狂地想念起一个人,像溪流想海,像秧苗想雨,像风铃想风……

这一夜,作为新娘的扎姆朵儿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率真热辣的少女,她长大了,也要撑起一个新的未来,也要开始与她的新郎信守一份感情的承诺,也要像其他傈僳族女人那样勤劳地扛起一个家庭的担子。

韩逍不知道,未来的路对于扎姆朵儿来说,是否还能像原来那样,无论何时何地,都依然会阳光灿烂呢?

夜深了,火还在烧,舞依然在跳,人们还在继续欢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