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3页)



  “有话和我说?”易志维看着长得和自己一样高了的弟弟,他身代父职养大的同胞呵!除了疼爱之外,总是替他想的多,他有什么为难事,半天红了脸说不出口,他笑起来:“傻小子,喜欢上哪个女孩子了是不是?”

  “不是!”断然否决之后脸更红了,犹豫了一下,倒是找到个话头:“大哥,你是不是喜欢上谁了?”“妈叫你来问的?”母亲老是催他结婚,听得他耳朵都起了茧。

  “不是……大哥,你要和傅小姐去日本?”

  “是啊。”他明白了,他是冲着傅圣歆来的。

  果然,易传东期期艾艾的说:“可不可以不和傅小姐一起去呢?”

  他笑了:“传东,以前我和我的那些女朋友出国度假,你从来都没有过问。”

  易传东渐渐自如了:“可是傅小姐不一样。人家都在议论呢,说大哥你这次把收购恒昌的消息事先告诉了傅小姐。而且,她又是傅良栋的女儿……”

  “哦。”易志维不以为然,轻松的笑笑:“我知道,还有人骂我是色令智昏呢。”

  易传东认真的说:“傅小姐的确是祸水。大哥,英明如唐明皇,最后也为了一个杨玉环失掉江山,何况……”

  “何况你大哥的英明神武还比不上唐明皇。”他哈哈大笑,笑得够了,这才拍拍易传东的肩:“别听他们瞎操心,你大哥还没有糊涂到那一步,傅小姐是不是祸水,你以后就会知道。”

  在去日本的飞机上,他就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傅圣歆听,一本正经的告诫她:“你以后没事千万不要上东瞿的写字楼来,他们不知道多恨你呢,小心他们学古人,将马嵬之变为东瞿之变。”

  傅圣歆也笑着,心里可并不轻松。她知道易家人恨她——他们到底是世仇,易东瞿当初心脏病发去世,东瞿一蹶不振,一直到易志维长大接手后才慢慢的扭转乾坤。这中间,易家人吃了不少苦,尤其是易太太,一度因丧夫而精神失常,所以易志维一定格外的辛苦,他是长子,母亲精神失常,幼弟尚在襁褓,他一定是吃了很多的苦头才有今天。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晕机?”

  “不是。”她靠在他肩上:“我在想,我们傅家的确对不起你们易家。”

  他低下头,正好可以吻住她。他显然不太高兴提到这些事情。她顺从的沦陷在他的气息中——他既不想听,她就不讲了吧。

  在日本过得很快乐,几乎是乐不思蜀。两个人都抛开了公事,尤其是傅圣歆,她重新回到一种单纯的生活里,轻松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就像抛开了一座沉重的、压在身上的大山一样。她叹息:“我的确不适合在那个商界里头,一脱离了它,我才知道快乐!”

  易志维说:“女人本来就该让个好男人养在家里,叱咤风云那是男人的事。”

  要是在平常,她就要笑他是“沙文猪”了,可是在这样轻松的环境中,在这样亲昵的气氛之下,她脱口就问:“你打算把谁养在家里?”

  他笑嘻嘻的反问:“你想被人养了吗?”

  她笑而不答,他就悠悠的说:“你要听明白了,我说的是‘女人本来就该让个好男人养在家里’,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男人,所以没有养任何人的打算。”

  她从来不曾奢望过什么,可是他近来的表现实在令她不由自主的奢望。现在听他这样半真半假的说,她也就半真半假的撇开话题:“那坏男人做什么?”

  他大笑:“坏男人咬你!”出其不意,真的在她颈中咬了一口,她吓了一大跳,尖声大叫,又怕他再来咬,又笑又闹,这件事就揭过不谈了。

  她跟着他在日本来来往往,从东京到大阪,从大阪到名古屋,从名古屋到京都,到处都留下他们的足迹,几乎都要玩疯了。在美国忙着斗智斗勇,在台北又忙着教她公事,只有在这里两个人都把别的心思放下了,纯粹的玩。游览金阁寺、到东寺去拜佛求签,在妙心寺中浪费大量的菲林,跑去参观有名的西阵织、友禅染。凡是游客和恋人会做的事情他们都做,可是圣歆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悲凉的感觉,就像一个人笑得最快乐时突然想起来,以后永远没有这种快乐了,所以那笑就僵在了脸上,怔怔的发了呆。小时候父亲教她背了不少古文诗词,她模糊记得有一句“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用在这里正是,只不过她是梦里明知身是客,知道梦随时可醒,那种没有明天的悲哀就越是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