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第2/3页)

一天晚上,在开完一个长会后,瓦尔从学生宿舍里出来,刚走下两级台阶,就发现塔德站在楼门口。一开始她觉得他是在等她,可后来又觉得不是,于是准备离开。

“我能和你谈谈吗?”他说得很快,她没听清楚,可她还是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他看着她,眼里闪着光芒。“我以前也不相信。但那个比喻太贴切了,”瓦尔后来对伊索和米拉说,“他的眼睛就像星星一样。”

他吞吞吐吐地说他很欣赏她在会上的发言,想进一步了解她。她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我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他可能觉得,我是那群人里少数认真听他说话的人,所以想对我略表感谢吧。他可能想要同情和支持。他可能眼看着就要溺水了,于是把我当成了救生衣。他也可能带着性的目的——但看上去又不像,因为他是那样手足无措、不谙世故,丝毫没有装腔作势。这一点我很喜欢,但这样一来,要读懂他就更难了。反正当时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谢谢,我觉得你的发言也很有意思。”

“没有人能理解我的话。我的思路和他们不一样。”

“可能是吧。”

“他们不知道如何超越自我。”

“哦?那是什么意思?”

“他们太过关注自我,腾不出空间来关心其他事。”

“是的。”瓦尔犹疑地说。尽管她讨厌那群男人的自负,可她严重怀疑,她和塔德表达的不是一个意思。

“你超越了自我,”他热切地说,“我喜欢你这一点。”

“嗯。”瓦尔很困惑。在她看来,自己和其他人一样关注着自我,不同的只是她也关注别人的自我,而他们则并不关心他人。当他们说起人道的好处时,他们所表达的是他们所认为的人道应该具备的好处。而她说起人道的好处时,是以商榷的语气,以自己为例子,试图去探索究竟什么对人类有利。

“我也超越了自我,”塔德斩钉截铁地说,“我正在消灭自我。”

“你觉得那样好吗?”

他脸色有些发白:“当然了!你不觉得吗?”

“不,”她有点儿烦了,不想陷入这种玄乎的讨论,“不过,你可以继续努力。”她笑了笑,快步走出门。

从那以后,她开始格外留意他的言谈。从他的发言中,她听出了更多的小心翼翼,他为了不冒犯别人的立场而处处谨慎。尽管她觉得这是在浪费精力,但她喜欢他这样。“你能想象有必要照顾安东的情绪吗?就像一个阿巴拉契亚山区的农民担心他的水渠会妨碍到田纳西河流域管理局一样!”

在哈佛学生罢课期间,各种会议冗长而又吵闹。作为“新左派”的成员,布拉德和安东想和其他小组并肩努力,有人部分同意,有人完全不同意。这个小组召开了一系列无聊的、缺乏建设性的会议。一天晚上,在布拉德家里,召开了一场各校代表参加的会议。瓦尔很晚才离开,感到很沮丧。她很清楚,罢课运动会分裂这个组织。她步伐沉重地走下楼梯。塔德也参加了一会儿,可很早就离开了。他就站在入口处。这一次没错了,他是在等她。她叹了口气,因为她不想谈那些虚的。她微微一笑,想从他身边走过去,可他拉住了她的手臂。

“你今晚的发言很出色。”

她转身面向他,疲倦地笑了笑,可他突然间抱住她,把她推到墙边,吻了她。他吻得太过热烈,以至于她的身体做出了回应,尽管她的心里还不确定。他不停地吻她,她也回吻了他。他的眼睛和脸颊都是潮湿的。她握住他的手臂。

“塔德……”

“不!不!我不听!”他的眼睛大张,亮闪闪,湿漉漉的,“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别的方法……我试着告诉你……我试着表现得很有礼貌,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别把我推开,你不能把我推开,你上次推开了我,从我身边溜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他站在那儿,热切地凝视着她,右手轻轻地捋着她的头发。“我爱你。”他说。瓦尔可是情场老手,她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插话。但这男孩确实打动了她。她意识到他们的处境,意识到朱利叶斯和安东随时可能从楼梯上下来。她受不了他们嘲讽、狡黠的眼神,他们撇嘴的样子,想到他们眼中她和塔德在一起的样子,她就感到难堪。她本可以生气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无法把这男孩推开。

“我们不能待在这儿,”她说,“我有车。不然你来我家,我们谈一谈?”

他和她一起走了,仿佛对他来说,这是全世界最自然而然的事情,好像这就是他所期待的。他揽着她,走下台阶,穿过人行道,坐进她的车里,好像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瓦尔也感觉到了这一点,犹豫了一下。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和这个男孩究竟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