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0(第2/5页)

“真漂亮啊,瓦尔,”米拉进去就说,“你是怎么布置得这么漂亮的呢?”

“我们刚住进来时这里又脏又乱。但克丽丝和我,”她说着搂住女儿的肩膀,“一起磨平墙面,上灰泥,再磨平,然后刷漆。可好玩了,是吧,克丽丝?”

那女孩瘦弱、苗条,长得很漂亮,却有些闷闷不乐。她轻轻从母亲的臂弯里抽身出来。

“克丽丝正在青春期呢,所以她恨我。”瓦尔笑着说。

女儿的脸涨得通红,嗔怪一声:“妈!”就离开了房间。

“磨平、上灰泥、刷漆都是你做的?”

“当然,那又不难。”

米拉跟着瓦尔进了厨房。“我得去切菜了。”瓦尔抱歉地说。

克丽丝坐在餐桌旁,正以低沉而严肃的语调和伊索交谈。瓦尔和米拉进来时,她们起身慢慢走出厨房。“我们这次谈话要保密。”伊索朝瓦尔挤挤眼睛,又回过头去和克丽丝说话。“没错,比如,如果你将十五世纪的佛兰德艺术和十六、十七世纪的佛兰德艺术作对比,就可以看出来。那其中表现出对物质和财富的迷恋。他的观点是,在尘世里,财富是上层阶级的标志,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加尔文主义被世俗化了,被转换成了资本主义……”她们边说边走出去了。

瓦尔朝米拉扮了个鬼脸:“我那早熟的女儿啊。”

“她多大了?”

“十六。二月份就满十七了。她在读高年级了,有点儿早熟。”

“她很漂亮。”

“是啊。”瓦尔切着洋葱说。

米拉在厨房里踱步。这里宽敞明亮,窗台上的植物依着窗户攀缘。圆桌上铺了一块艳丽的条纹桌布,水槽前的地板上铺着一块鲜艳的大地毯。一整面墙边摆着的一米高的搁架上,码放着几十种香料,有的米拉连听都没听说过。柜台上放着一排排明晃晃的塑料质地、红红绿绿的小罐子。

另一面墙上也贴满了“墙纸”。米拉走过去看了看,发现是从书上或杂志上剪下来的页面。有波斯的、印度的,还有中国的,都是些有点儿色情的画。米拉移开视线,走到窗边,深深地吸了口气。“你的婚姻维持了多久?”她紧张地问。

“太他妈久了。”瓦尔正往炖着的肉上倒酒,“四年。他很浑蛋,和其他男人一样。但我已经不恨他了,不恨他们了。他们也没办法。他们生来被培养成浑蛋,我们生来就是天使。我们当天使就是为了他们能当浑蛋。你没法打破这样的规则,他们也不能。”她笑着说。

“你是说,你后来一直没有再婚吗?”米拉小心地问。

“想不出我为什么要结。”瓦尔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同时用一个小勺子舀香料。她把香料拌入肉中,转身对着米拉,“怎么,你想再婚吗?”

“我想过。我是说,我以为我会再婚。大多数离婚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对吧?”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虑。

“我想是吧,数据统计结果是这样的,但我认识的大多数女人并不想再婚。”

米拉坐了下来。

“我觉得她们应该很孤独吧。你不也是吗?哦,对了,你还有克丽丝。”

“孤独,就看你怎么看待它了。就比如贞洁,只是一种心态而已。”瓦尔笑着说。

“你怎么能那么说呢?”米拉的声音尖锐起来,“孤独就是孤独。”

“我想,你可能很孤独,”瓦尔对她笑笑,“可是,你没离婚的时候就不孤独了吗?有时候,一个人不也挺好吗?你独处的时候会感到难过,难道不是因为社会告诉你孤独很可悲吗?你希望有个人能明白你心里的每种想法。即便存在这样一个人,他——甚至她,也没法完全做到吧?同床异梦才更可悲。我觉得,只要你有几个好朋友,有不错的工作,就不会觉得孤独了。我认为孤独是爱幻想的人创造出来的,它是某种神秘的浪漫。另有一种说法:当你找到自己的梦中情人,就再也不会觉得孤独了。这也是禁不起推敲的。”

“你说得太快了,”米拉说,“我跟不上。”

这时,伊索冲进厨房来,大笑着说:“天哪,我的天哪!克丽丝真是了不得,她找出了托尼[12]的很多漏洞。我得叫她去读他的书,去和书争,别和我争,她太能说了!”她往自己和米拉的杯子里倒了点儿酒,“你怎么看这件事,瓦尔,你怎么应付她的?”瓦尔点点头。她在往一个玻璃量杯里加奶油。她微笑着简短地说:“不要理会她。”接着又转向米拉,“这就是我教育孩子的理论。我对什么事都有一套理论。”她投给米拉一个优雅而略带歉意的笑容,米拉不由得有点儿喜欢她了,“其实,克丽丝的问题在于她很害羞。我们经常搬家,她没有同龄的朋友。我也会鼓励她出去,但你也知道十六岁、又害羞的女孩子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