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韩子德让(第2/3页)

“也难怪她,刑杀之地,别说她这样的小姑娘,就算是赳赳男儿,也有被吓到的。”韩德让是汉臣韩匡嗣之子,萧思温从小喜欢汉学,与许多汉臣极为交好,因此两家常来常往。韩德让从小便与她们三姐妹熟识,故而在路上一见之下,就来相助。

将燕燕送入房中躺下后,胡辇忙叫人去请御医用定神的汤药,一边又叫人去请族里女巫替燕燕收惊。

燕燕到了自己房中,方哇的一声哭了:“大姐,二姐,好多死人。”

胡辇心疼哄道:“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乌骨里边哭边骂:“你这笨蛋,还没驯好的马就敢骑,刚才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胡辇嗔道:“她都已经知道错了,你还要骂她,快去取宁神汤来。”

乌骨里又是惊吓,又是后悔。妹妹是她带出去的,刚才又没阻挡妹妹骑马回去。她素来嘴利,因方才心中内疚,语言就尖利起来。见大姐生气,方悟自己说错了话,忙抹了抹泪,匆匆转身出去,一会儿便带着侍女端着宁神汤来,让燕燕喝了。

燕燕一直恍恍惚惚,回到熟悉的环境,再被胡辇揽入怀中柔声劝慰,这才渐渐松了心神,喝了宁神汤不久就打起瞌睡,但不知为何,手中却还一直握着韩德让的衣袖。胡辇拉了两次没拉开,韩德让忙道:“不妨事的,我在这里看一看书,等她睡着了我再离开。”

胡辇无奈:“这孩子大约今天真的有些受惊中魇了,韩二哥……”见韩德让点头,这才松了口气,由得燕燕拉着他的衣袖,取了被子给燕燕盖上。乌骨里见已经无事,也坐不住,早就走了。胡辇屏退侍女,好让燕燕早些入睡,室内便只剩下她姐妹和韩德让。

胡辇见韩德让枯坐,忙去父亲书房取了书,自己也坐在另一张榻上,拿起本书,却偷眼看着韩德让。韩德让接过书来,一看是《贞观政要》,这本书他是极熟的,当下只挑了几页来慢慢看着。

此时日影西斜,投射在韩德让脸上,一半金色一半阴影。

胡辇有些瞧得痴了。她只道只有自己一人偷偷瞧着韩德让,却不知道,燕燕此时却并未睡着。

燕燕过了初时的惊吓之后,躺了半晌,已经缓过劲来,这才觉得刚才拉着韩家哥哥不放的行为十分不好意思,偷偷把眼睛张开一条缝儿去看。此时室内俱静,在燕燕视角范围内,只有韩德让一人。见他并无责怪烦躁之色,拿着手中的书,似看非看地走神。

燕燕又是羞愧,又是不安。她去驯马,不仅是为了在同伙面前夸耀,也是为了在春捺钵时能在韩德让面前一显身手,好得到他的注目。可没有想到,还没到春捺钵呢,就因为马受惊,闯下大祸。还不曾夸耀成功,居然先在他的面前丢脸了,遇到事情就整个人傻了,还要他来救,差点连累他。更丢脸的是居然在他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得稀里哗啦,把他衣服都弄脏了。听得大姐胡辇轻声道:“韩二哥,我看燕燕似乎睡熟了。”

韩德让“嗯”了一声。见他要来看,燕燕赶紧闭上眼睛,全身却绷得紧紧的。

韩德让却不知道,但见燕燕闭着眼睛,手还捏着衣角,怕将她惊醒,苦笑:“罢了,我看她似乎还有些受惊呢。我横竖今日无事,也不急。”胡辇见韩德让的衣服已被弄脏,燕燕又拉着不放,忙道:“既然如此,我看你的衣服也被这丫头弄脏了,不如把这件换了,也好脱身。”

“也好,有劳你让小厮去我府中拿衣服。”

此时燕燕待要放手,却也已经无用了,只得暗自懊恼,无可奈何地躲在帐子里,一时又是惭愧,又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窃喜。

眼看着韩德让更了衣服,眼看着他离开,却不敢吱声,甚至不敢动上一动,只能装作熟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这是赖皮,可当时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干了,等回醒过来却是后悔也来不及了,但内心又有窃喜。

少女的心,就是这么鲁莽又胆怯,混乱又单纯。她喜欢韩德让很久了。当她意识到自己喜欢看到韩德让的身影,喜欢他的存在时,就喜欢上他不知道多少年了。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不知道。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把韩家哥哥,视为像父亲、大姐、二姐那样的亲人了。只要他一来,她就会跑过去缠着他,占用他到家里来的每一刻时间。

虽然族中亦有亲近的兄弟,比如族兄萧达凛也是经常往来的,深得萧思温倚重,但在她眼中,萧达凛却有些过于认真而无趣,不像韩德让这样能让她毫无顾忌撒娇耍赖。

这几年三姐妹渐大了,胡辇也开始有小伙子来追求了,姐妹之间在一起会玩笑似的说起将来要嫁谁。胡辇知事早懂得多,不许妹妹们议论她。乌骨里口中则已换了十七八个“将来一定要嫁给他”的对象。但从小到大,问起燕燕来,则永远只有一个答案:“我要嫁给德让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