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斗诗(第2/3页)

“七妹妹,钟姑娘显是不愿,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林周也不知是怀着哪门子的恶意非要这时候出来搅浑水,左边踩一下右边踩一脚,假惺惺地劝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钟姑娘是两年前才被姑姑接到侯府的,先前过的日子苦,哪里能像我们一样三岁起就开蒙呢?说不得连字都是大姐姐教着一个一个认的呢,作诗这事哪是她弄得来的,你也别故意刻薄人了。”

“六姐姐想的可真多,我心思简单,先前还倒还真没想过这个,”林宵冷笑反问钟意道,“怎么,你不会真的连字都认不全吧?若是如此那倒算了,是我自讨没趣了。”

这姐妹俩互相含沙射影地贬低对方时还能配合地如唱双簧般对着钟意一踩再踩,什么话都让她们给说完了,钟意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只要今日自己不应战,以后“不识字”这个标签便是稳稳地贴在她脸上了。

“七姑娘说的是哪里话,”钟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巧笑倩兮,“家虽清贫,却也从不敢忘读书,连成宗皇帝都说过,‘从没有不让女子读书的恶道理’,阿意不才,诗作得浅白,不过今日本是玩赏,但求一乐,七姑娘既请,那便来吧。”

“哦,还有六姑娘,”钟意回头,翩然一笑,“看六姑娘也很懂诗的样子,不如我们三个一起?”

——两个人一起上算了,不然一个接一个的,还没完没了了。

林宵与林周对视了一眼,又同时别开,一个含怒冷笑,一个云淡风轻,齐齐道:“那便请吧。”

“浩态狂香昔未逢,红灯烁烁绿盘笼。”林宵都没怎么思考,望着园中红芍药边吟边写道,“觉来独对情惊恐,身在仙宫第几重*。抛砖引玉,先献丑了。”

这么点时间,钟意甚至都还没开始落笔,无奈地叹了口气,暗道这林七姑娘为了打压她倒也绝了,装都不屑再装一下,明摆着是早都备好的诗。

“览百卉之英茂,无斯华之独灵,结修根于重壤,泛清流而灈茎。*”林周倒还好点,至少真作了思索的样子,然后字字落笔写罢,由凑到身边的小姐妹轻声念了,“庄雅窈窕,温丽背远,太妙了,如此白庙,堪称一绝。”

林周姗姗放笔,神色淡然而矜傲道:“区区不才,献丑了。”

“怎么,我与六姐姐都写完了,”林宵探过身瞅了眼钟意案上的白纸,讥诮道,“钟姑娘这还一字未落啊?”

其实方才林周踩钟意的话倒还真是不虚,在晋阳的前十余年,钟意还真是个目不识丁的睁眼瞎,若非有前世后来为了能更靠近自己孩子而专门下苦功学过千字文、弟子规打下的底儿,钟意这两年怕还真是得让林照一个字一个字教着认了。——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这样的蠢材林照直接不屑懒得搭理了。

只是钟意如今虽也算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地看了很多书,但其实里面七八成都嚼不透、摸不懂,她这半吊子背个什么名篇名句、引个什么佳作箴言倒还糊弄的过去,要她作诗,那还真是稳稳地踩在她的痛脚上了。

钟意那句“诗作得浅白”,可真没有半分谦虚的,光听了前面两个人的诗作,她就头大的想投笔认输了。

但想也知道不能真这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若不是有这么多人盯着,站在一边的林照真恨不得上前替钟意写了。

在林宵再次开口奚落前,钟意的笔总算动了。

只有这时候,钟意才不由苦中作乐地想,先前的字真没白练,至少这手簪花小楷还能糊弄住人。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林宵站在旁边钟意写一句她念一句,念到最后,简直出离愤怒了,“我如何便‘妖娆’了?你也敢自比牡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真是好不知羞耻!”

“我不过是咏牡丹,如何就自比了呢?”钟意一脸无辜地反问道,“怎的,原来七姑娘这‘浩态狂香昔未逢’是喻自己啊?”

林宵被噎了个正着,本欲出言讽刺的林周也默默地闭上了嘴。

“你,”林宵反应过来后,更生气了,怒不可遏道,“你这分明是含沙射影!我们好好地斗诗,你却如此阴阳怪气!就算是输不起,也不至于这般没气量吧?!”

“七姑娘这话可太冤枉人了,”钟意无奈地叹了口气,幽幽道,“三作已出,以不才浅见,六姑娘最佳,七姑娘稍次,我排最末,我识相得很,心里早认了输,如何到七姑娘这里便要强按着说我‘输不起’呢?”

“七姑娘请我斗诗,我不应,是扫了七姑娘的面子,惹得大家不快,我应了,七姑娘又道是我输不起,又闹得大家不快。可怜我本就这么点底子,应与不应都是错……七姑娘也太高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