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要留到最美的地方说(4)(第2/3页)

  ——如果凌千帆没有在半夜高原反应发作的话。

  她半夜里忽察觉到身旁的人抱着她浑身抽搐,半睡半醒间便觉不对劲,摸开灯才看到凌千帆嘴唇发紫。她连忙倒杯热水灌给他喝,凌千帆喝水之

  后直叫难受,他身体本不弱,可连续驾车从海拔数百米直上到海拔四五千米,任是你铁骨铮铮也要蜕掉三层皮。贝菲胜在近几年都有上高原的经验,

  抵抗力和适应性上便强了许多,凌千帆一边抽搐一边呕吐,把头一天吃的东西悉数吐了个干干净净——贝菲干着急却没辙,问他要不要叫车下去,他

  死也不肯。

  凌千帆犟上来倒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去,明明整个人都快神智不清了,却还坚持着说“只要还有一口气,爬也要爬到拉萨”。她问他要不要氧气

  袋,他又不肯,临行前贝菲给他做过常识培训,他不想轻易便依赖上氧气袋,脸上抽搐得白中泛青,愣是要硬扛着不肯吸氧气。没过多大一会儿,他

  浑身便失去知觉,任贝菲怎么拧他也不觉得疼,贝菲吓得不轻,赶紧给他不停地按摩,按到她自己都快没气了,凌千帆手脚才能活动得稍正常些,哆

  嗦着再喝点热水,吃了片百服宁,却仍是脸色苍白,浑身无力。

  贝菲自己已累得近乎虚脱,却还要照顾这么个病号,自然不给他好脸色看,横眉毛竖眼睛的。凌千帆仍是浑身抽搐,脑子也不清不楚,翻来覆去

  的只是叫她的名字,一会儿是叫“贝菲”,一会儿又叫“阿三”。他浑身冰凉,摸过去肌肉块又僵硬起来,贝菲给他加了层被子,又不敢盖得太密

  实,怕他呼吸困难,思来想去最后不得不用上电视剧里最经久不衰最狗血的那一招——抱着他给他取暖。

  凌千帆半昏半醒中触到热源,整个人便黏上来,偏偏他稍微缓过来一点,两只手便又加紧了力度箍住她——生怕一松手她便跑掉了似的。

  她有些坚持不住,撑着一点力气问:“要不我们先下山吧?”

  “不下。”

  “高原反应会死人的。”

  “死也不下。”

  “你感觉怎么样?”

  凌千帆哆嗦着没回话,贝菲直觉得冰寒透骨,说一句话也要积蓄好久的力气:“凌千帆我做鬼也要缠着你。”

  好半天才听他咕哝了一句“阿三”,却没听明白他要说什么。

  “天下第一夺命路”的称号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她想到接下来的界山达坂和死人沟,无形的恐惧便袭上心头。

  没有上过新藏线的人,永远也无法体会这种恐惧。

  数年前她去太白山,几乎垂直的冰山石路,三天120公里的徒步穿越,海拔两千米以上频繁的拔高和下降,差点让她丢掉一条小命。最后从斗姆宫

  下来时,沿途云海墨山风光如画,她却提不起一点力气欣赏,那时以为这已是一生中最艰险的挑战,谁知道和新藏线相比,当真是小巫见大巫。

  凌千帆紧搂着她,无底洞般地从她这里汲取热量——不能由他这样下去,一定要找个医生,再找个司机送他们下山,她残存的那点清明神智这样

  告诉自己。不能睡下去,睡下去了便再起不来,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要和他一起活着,她不能死在这里。

  然而她竟醒过来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凌千帆也在身边,裹在一床被子里抱着她,看她醒过来便冲她笑。他原来笑起来是致命的

  吸引,现在却比哭还难看,整张脸都是灰中泛青的,只是声音听起来已没昨晚那样凶险:“我想给你叫医生,可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你要是支持不

  住,我们就下山吧。”

  她整个人蜷在他怀里,试着伸伸胳膊动动腿,还好,只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有点麻而已,凌千帆仍是圈着她,使不上力地笑。

  笑得真难看,她原想刻薄他两句,说出来的却是:“我们还活着。”

  凌千帆忍不住笑出声,马上又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喘气一边笑:“哪儿那么容易死啊!”

  就有那么容易,她想反驳他却说不出话来,悬着的一颗心现在才放下来,原来她也不是不怕的——在川藏线上她也曾经历过生死徘徊,那时候她

  是一点也不怕的,生与死对她来说意义仿佛并没有那么明显。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她才发觉刚才她有多想活下去,她想活下去,她的脚步不能终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