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狌初九不由得问道:“你梦见我什么了?”

姚玉容甜甜一笑,心安理得的又闭上了眼睛,轻声道:“忘记了。”

忘记了!?

这可不是狌初九想要听见的回答。

“喂!”见状,他忍不住捏住了她的脸颊,不高兴道:“你耍我?”

“我没有啊。”他捏的不重,姚玉容笑着拍开他的手,戏谑道:“我就是调戏你一下而已。”

看着她一副又要再睡,不肯起来的样子,狌初九眯了眯眼睛,欺身而上。

他将她按在床上,不假思索的便用手去搔她的腰肢,“别睡了!起来训练了!”

猝不及防之下,姚玉容就像是被突然放入的鲶鱼所惊动的鱼群一样,立马惊叫着挣扎了起来。“狌!初!!九!!”

“嗯?”他笑眯眯的骑在她的身上,整暇以待道:“怎么?”

姚玉容心里虽然恼恨,可身体上却痒的笑出了生理性的眼泪,显得眼睫湿润又微微泛起了桃花一样的绯红。

她咬着牙去搔狌初九,然而他却微笑着毫无反应。

哇不怕痒的人一点都不可爱!

姚玉容没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好又好气又好笑的抓住了他不肯停止的手,用力坐了起来。

她喘着气把狌初九反过来压在身下,瞪着他气道:“你怎么这么讨厌?”

“那是我讨厌,”少年被她压住了双手,暂时停止了反抗。他躺在她身下,眨了眨眼睛,显得格外无辜的问道:“还是你梦里的我更讨厌?”

“你更讨厌!”姚玉容嗔了他一眼,松手将散乱的长发撩到脑后道:“没有人比你更讨厌了!”

但被他这么一闹,她也彻底没有了睡意。少女不服气的松开了他,不甘心的嘟嚷道:“好了,我起来就是了!你要训练什么?”

狌初九扶着她的腰,懒散散道:“什么都可以,我无所谓。”

姚玉容的手放在他的胸前道:“那你等我去洗漱一下。”

说完,她就弯下腰来,在少年柔软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然后我要去练琴和背书。”

“喂!”见她起身要走,狌初九却连忙拉住了她道:“我等下还有别的训练。”

言下之意就是,他等不了她,也没法陪她,他们只有现在能在一起。

姚玉容微微一愣,却顺理成章的推迟道:“那我们就晚上再一起训练。”

狌初九不满道:“可是我特地现在跑来找你。”

“为什么?”她歪了歪头,好笑道:“你想我了?”

“嗯。”狌初九平静道:“我想见你。”

姚玉容有时还不大习惯这样的直接,顿时怔了一下。

现代人也经常会把自己的心思藏得七绕八拐,就更别提更隐晦的古代了。为了保护自己不被伤害,姚玉容挺能理解那些不敢直抒胸臆的暧昧之语,但有时候拐弯抹角的试探也是一种情趣,可如果总是不肯坦率相对,一直回避,就又会令人感到无趣和厌烦了。

费心费力,又没有一点甜头,就只是纯粹的浪费时间。

成年之后,她就越来越不耐烦在感情上的无谓拖延了。

这个世界那么大,每个人都那么忙,哪有多余的时间给你浪费?

因此,她挺喜欢直球。而狌初九平常没心没肺油嘴滑舌,关键时刻却颇为直接的性格,也是她觉得他足够可爱的一点。

想到这里,姚玉容摸了摸他的脸颊,笑着道:“那你去训练的时候,继续多想想我。”

狌初九一把攥住了她的手,盯着她道:“那你呢?”

“我弹琴的时候,也试试想想你。”姚玉容眉眼弯弯道:“青叶姐姐小时候教我,练琴不仅要练技艺,还要练琴意。你等下去训练的时候,试试听听看,我的琴音里有没有想你?”

“哼……”狌初九却嘟嚷道:“我又听不懂琴。”

世人皆知安公子擅琴,据说她练琴之时,谢府墙外总会聚集一大批民众,仿佛隔墙开了个演奏会一样。

但她不仅精擅各种传世乐曲,还经常搜集乡间小曲,民间小调,这些在传统士人眼中不入流的俚曲,却在她手下变得灵动活泼,焕发出不一样的生命。

白让知道她这个爱好,曾经得到半张残谱,送给她以后,姚玉容颇感兴趣的重新补完了一整首曲子。

她之前正在练习这首她自己第一次改编完整的曲子,时常感觉一些音符还是略显突兀,于是反复修改,最近刚刚才定稿。

说起来,这算是她第一次弹奏练习最终版本。

其实音乐和画作很像,这种艺术,一旦创作出来后,便会有无数的人赋予它们不同的解释,有些也许与作者恰好一样,但有些也许根本背道而驰。

每个人的感受,都是很私人的事情。而一首曲子,原作者也许是想着大海的潮汐,但听众却可能会觉得,自己像是听见了穿过树林山谷的飒飒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