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猜疑(第2/3页)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也许她这一生,都难再真正欢喜,可明郎离了她,是解脱……也许于她,也是解脱……

“……明郎”,心绪滞重地如要将人拖下深渊,脚下步子也随之放缓,温蘅轻颤着唇,抬眸看向身边的丈夫,“我……”

一个“我”字还没说完,丈夫已展臂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对不起……”他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轻轻道。

……为什么同她说对不起……是因为那一耳光,让明郎以为,今夜之事,是圣上醉酒贪色之举,与她无关,她只是如赵总管所说,奉太后命至建章宫请陛下移驾,而无辜有此一劫,她仍是他心中干净无暇的好妻子……他为他碍于君权,不能狠狠教训那好色之徒,不能当面为他干净无暇的好妻子,讨回公道,而在和她说对不起吗 ……

……可她不是,她不是他心中干净无暇的好妻子,她也……并不无辜……去年夏天的雷雨夜,是她主动去紫宸宫求见圣上,是她主动在龙榻前宽衣解带,答应了圣上的一生之约,说这是“臣妇的福气”,是她在那之后,欺瞒着自己的丈夫,做下不贞之事,一次次地对不起他……………

……纵使这场龌龊之事的缘由,是明郎的生母——华阳大长公主一手挑起,可终究选择爬上龙榻的她,还是有负于他……

……明郎知晓了全部的事情,会当如何,一个为了自己兄长的性命、选择背叛他的妻子,一个顺水推舟、占夺亲友之妻、与其长期暗有苟且的兄弟,一个谋害自己的儿媳、成为这场龌龊之事推手的母亲……他是天之骄子,大长公主的独子,圣上的兄弟,年轻的侯爵,大梁朝最显赫的贵公子,好似身边每个人都爱他,可每个人,都在伤他……

……纵是知晓了事情的全部,明郎又能如何,母权与君权,是他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他不会也无法为了自己的妻子,与生他养他的母亲彻底反目,他也无法对圣上刀剑相向,为妻子与自己雪耻……为人子,为人臣,是他身上天然的枷锁,永永远远地束缚着他,非死不能解……

……其实她能将一切都想得清楚,可她总不愿深想,她贪恋着他的爱,她贪恋着从前美好的生活,她总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总还想着能回到过去,如在青州相识相爱时,如新婚燕尔、两心不负时,她总还是爱做梦……

……梦,该醒了……发生过的,是掩埋不了的,不过才十几日的时间而已,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也许终有一日,一切都会被揭开,也许今天,只是个开始……与其惶惶不可终日地度过每一天,在某一天被惊雷声突然炸醒,倒不如,她自己揭开……

“……明郎”,温蘅再一次唤着丈夫的名字,“我有话要对你说……”

尽管启齿艰难,她还是慢慢地说出了口,“我和陛下……”

但剩下的话,还未出声,即被明郎以唇封缄,他低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护好你……是我……”

他眉宇闪现过深切自责的痛苦之色,强行压抑下去,轻抚着她的脸颊道:“先将慕安兄的事处理好,我们……回去再说……”

“……好。”

……哥哥的安危,急迫地近在眼前,父亲与兄长,是她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重要地胜过她的所有,包括她的爱情,去年夏天,明知再向前一步,是对明郎的背叛,是将他们的爱情亲手玷污,她还是为了哥哥,走进了紫宸宫承明殿,即使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上天提前告诉她,做出这样的选择,此后将会身陷深渊,暗无天日,在那一刻,她还是会为了兄长的性命,走到龙榻之前……

……如果有一日,在明郎与父兄之间,只能择其一,她会选择后者,她会愿与明郎同生共死,但她不舍得,不舍得她的父兄,因为她,而受到伤害,家人在她心中,有千钧之重,在明郎心中,他母亲是否也是如此,亲缘是断不了的,她与他,也许其实早该断的……早该断了的……

温蘅垂下眼,任明郎轻吻了吻她的脸颊,轻道:“好,我们回去再说。”

远处御道上的龙辇,在夜色中寂然前行,皇帝透过掀起一线的明黄帷幕,望着他们在夜寂无人的长廊上,无声亲吻,而后继续手挽着手,并肩前行,建章宫内发生的事情,看起来像是未能冲击他们的感情分毫,反让他们彼此拥抱得更加紧密……

……是让他们拥抱得更加紧密,还是因为害怕对方会离开自己,所以紧紧牵握着对方的手,以抵御内心的惶恐,抵御此事的冲击……

……她该更加恨他了,被以这样难堪的方式,撕开在明郎面前,明郎会开始猜疑吗,还是选择相信……

……赵东林的说辞很好,将事情编圆,也及时点醒了醉酒的他,但如果他没有醒,仍只当是一场梦,抱着她向明郎倾诉他对她的爱恋,告诉明郎他与她之间的所有事情,现下,会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