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8页)



  而他会说么。

  书房整理得差不多时,圣轩对父亲提出,让政颐住到自己原本的屋子吧,他搬到书房去。

  夏先生问:“啊?没关系么?你年纪长一些,住那屋子会显得挤吧,政颐现在的话应该问题不大啊。”

  圣轩说:“没关系。”又对夏先生提出,“爸,床我一个人搬不了,得和你一块动手。”

  所以后来两位新的成员正式入住时,夏政颐跨进的是原本夏圣轩的房间。

  不仔细的话肯定发现不了,原本属于圣轩的这间屋子,一侧的门梁上,还留着他们四年前比量身高的印记。

  傍晚的阳光探进窗户。一枚手表的镜面在墙上静静投着白色光斑。地上不知是谁的鞋子和铅笔,都好似画中静止的道具。

  连留在木头支柱上的字迹,也在阳光中流露出了一点艺术气息。

  ——“夏圣轩”。

  ——“夏政颐”。

  较低处刻着的白线,和在它边侧注上的“夏政颐”,以及在这上方那么一点点,却还是摆明了小孩子身高的字迹“夏圣轩”,就是再家常不过的比试个头后留下的痕迹。

  略略模糊的笔画边缘。

  不太平直的线段。

  以及,六厘米左右的距离。

  全都在阳光的抚摩中,寂寂地留在了过去。

  放学后的电车上夏圣轩和谢哲站在一起,两人说着说着,谢哲突然指着窗外喊了一声“啊,该死!”圣轩顺着望过去,只看见正被电车逐渐甩后的几辆自行车,他问“什么事一惊一诈的”。谢哲皱着眉头说“看见五班那女生,让一个臭小子给载到自行车后座上去了”。圣轩想起来“哦,就是你说的圆圆脸,跳舞的那个?”谢哲点点头。

  “也不能说明什么吧。”随口安慰到,“而且,难道她就是你那碗茶了?”

  “是不是的,得喝过才知道嘛。”

  圣轩冷笑了一下。

  “到是你,这么快就定下来了,现在就剩我这么个人气单身汉,压力很大诶。”

  圣轩看着窗外随便点点头:“这不是很好么,你应该谢主隆恩才对吧。”

  谢哲回问过来:“呐,怎么就确定关系了?虽然我也觉得是迟早的事,可一旦变成真的,反而有点奇怪。”

  “用得着你奇怪么。我不奇怪不就行了。”回看身边的好友一眼,“本来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五一长假最后一天,圣轩与井夜和她的几个朋友一起出来时,迷迷糊糊间想起似乎两人接触也有半年左右了。吃过几次饭,看过几次电影,也有和其他人一起逛的街,之间能聊的话都聊过一次。虽然没有其他更亲密的动作,可圣轩突然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

  若几个月前还嫌太早,那现在差不多,该是时候了。

  几个月前还不适合说的话,不适合做的事,眼下应该都可以了。

  聚会的开始几人要分坐两辆的士去目的地的游乐场。三个女生三个男生,看起来已经有了阵营。井夜跟着另两个女生要钻进一辆出租车时,夏圣轩在身后喊住了她。

  “井夜,”他说,“到我这里来。”

  在女生的动作还在凝滞时,又重复了一次,平静却不是能够抗拒的口吻说着:“到我身边来。”

  还没下到地面就蒸发的雨,还没结局就被忘记的事,刚刚睁开眼就变黑的天。世界上总有一两只气球不会突然地爆裂。红色,或是黄色的气球。

  请你过来。

  夏政颐发现自己并没有因为换了住所而睡不着。以往总是因为认床关系而伴随的失眠眼下却不再发生。甚至他还做起了又深又长的梦。

  梦里垫着蓝色的光。背景四周荧荧发亮。他循着光走,最后来到了一间屋子。热热闹闹的,认识的人,关系亲密或不亲密的都在。他们和自己说话,口吻又亲切又平和。

  场景一跳,自己已经和别人围着大桌子坐下来。政颐脑袋上被谁摸了一把,他回头发现是自己的父亲,正一边轻轻把手搭着他的脑袋,一边向在座的人问着什么。

  难道是聚会么。走开的父亲不久端着大盆子上来了,里面切得一片片的水果四周一轮便被拿空。政颐嘴里含一个,听别人绘声绘色地说起了笑话。

  应该是非常成功的笑话。因为夏政颐笑得直不起腰,笑得几乎要流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