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2页)

那房间虽然床椅简陋,但还算整齐干净,门窗也都是好的。樊增从箱笼里拿出一条棉被来铺在榻上,对我说:“小姐一定累了饿了,先休息片刻,我去厨下做些汤饼来。”

我从中午醒来到现在就喝了一碗汤药,粒米未进,一直心神紧张顾不上五脏庙,早就饿过头了,坐樊增的马车颠了一路还有点反胃恶心。身子疲惫不堪倒是真的,我和衣躺在榻上,明明眼皮都累得撑不开了,但还是提着一颗心,没法放松下来。

棉被有些受潮发霉,还有一股奇怪的气味,床榻也硬得硌人,我始终无法安然入眠。迷迷糊糊地眯瞪了一会儿,有人叩叩敲门,朱二在房门外说:“小娘子睡着了吗?”

他说话怪里怪气,让人浑身不舒服。我马上警醒了,掀开棉被起身把衣服整理好,端坐榻边。

朱二推了推门,我从里面把门闩上了,他推不开,又嗲着嗓子说:“小娘子,汤饼做好了,起来吃些吧?”

我虽然没有胃口,但想着还是应该吃点东西,不然没力气。今日我能再三遇险逃脱,都亏了我腿脚灵便体力好。

我起来打开门,从朱二手里接过汤饼碗筷:“谢谢樊大哥。”

朱二站在门口不走,笑得流里流气:“妹妹光谢樊大哥,怎么不谢哥哥我呢。”

我心生厌恶,正要关门送客,朱二却把手一伸卡住门,涎着脸道:「樊大真是运气好,出门埋他老娘路上都能捡个小美人回来,我不信他送上门的肥肉会不吃?不如我先替他尝尝!」一边说一边手就向我脸上摸来。

门口狭窄,我端着碗侧身想躲没躲开,被朱二摸了个正着——他的手虽然在我脸上乱摸,我却什么都没感觉到。

原来这只是他心里打的歪主意,我就知道他定不是什么好人。樊增是个老实人,怎么结交这样的兄弟。

「妹妹这小脸蛋儿真白,身上想必更白吧?」他嘴里说着污言秽语,那只虚幻的手继续向我领口探去。

我恶心得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哪怕只是幻象,我也不想被他这样猥亵玷辱!

我大叫了一声,把汤饼摔在地上,打断了他的意淫幻想。

汤碗正好砸在朱二脚边,他烫得怪叫一声往后跳开,手忙脚乱地把落在脚背上的汤饼拂去:“妹妹这是做什么?”

我一脚站在门里一脚跨在门外,背靠门框,以防他意图不轨:“碗太烫了,一不小心没抓稳。”

“怎么了这是?”樊增听见动静赶过来,看到满地的汤饼残渣和碎瓷片马上拦住我,“小姐你别动,我来我来!”转身踢了朱二一脚:“去拿扫帚来把地上扫干净!”

朱二好像很怕他,缩着肩乖乖去打扫。

樊增转回来跟我说话,又换了恭敬谦卑的语气:“一共只做了三碗汤饼,那两碗已经被我们吃过了,待我洗过锅碗为小姐重做一份,就是要劳小姐多等一会儿。”

樊增做菜油腻,汤饼里放了腩肉,表面一层浮油,洒在地上油味儿和肉腥气升腾起来。我一想到刚才朱二的猥琐形状就更反胃了,对他说:“算了,我困倦得很,什么也不想吃。我先睡了,你不必忙碌。”

樊增点头道:“我跟朱二都睡在西厢,小姐若有吩咐叫我们一声便是。”

朱二把汤饼碎瓷扫了倒在院子里,还探头探脑地往我窗户这边张望。樊增从后头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拎小鸡似的拎起他往西厢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趁早收心!今晚你跟我睡一间,不许靠近东厢!”

原来樊增知道朱二的人品,那怎么还跟他称兄道弟?

我把门窗重新检查了一遍,关紧闩好回到榻上。今夜比昨晚更暗更黑,星月无光,远远的有闷雷声滚滚,似乎还要下雨。

樊增好心救我收留我,我实在不该嫌东嫌西,但棉被的味道确实太难闻了,心口一直翻腾,更加睡不着,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开始不断地循环重复今日经历的那些可怕景象:纭香打我、仆妇偷窃、大理寺卿构陷、稳婆想闷死小侄女、贺琚轻薄、岚月用簪子扎我、邵东亭在身后驱车追赶、还好追上来的是樊增不是他……

我忽然想起刚刚看到朱二心中的邪念,他说樊增是出门干什么捡到我来着?

“埋他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