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一夜有人为了寻件春装跑断了腿,有人抱着玉枕睡得香甜,也有人一整夜都在挨骂。

宰相郑锐临近傍晚时分才自宫中回来,他也是自知自家二郎闯了大祸,今日散了早朝便早早跪在了御书房。

皇帝倒是没有为难他,但也未搭理他,生生让他跪上了六七个时辰,等到暮色四合天色将晚,才仿佛刚刚看见他这么一号人一般,随意敷衍几句,便让他先行回府了。

帝王心思无人能猜,更何况是个心有沟壑的帝王。

偏偏自家那个蠢笨如猪的夫人和次子,自以为皇帝这些年对英国公府发生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将建宁大长公主贬去了偏远之地,是不会轻易为迟兮瑶动怒的。

可是他们不懂,这些年来,皇家寺庙里,香火不断,皇帝隔三差五去看的,恰恰就是迟兮瑶那个早逝的母亲。

他一个荥阳郑氏旁支,好不容易爬上了如今的高位,也顺利取了琅琊王氏女,怎么偏偏娶了最蠢笨的,又生了个蠢笨的。

一大家子的生死,差点就要被这对愚不可及的母子给断送了。

郑锐气急败坏,自宫中回府后便大发雷霆,嚷嚷着要动用家法。

郑容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他被王氏护在身后,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郑府鸡飞狗跳了一通,王氏护子心切,开始责骂自己的夫君无能。

“老爷如今做了宰相了,威风了。怎么不想想当初落魄之时,来我王家求娶的模样了。现在开始耍一家之主的威风了。”

“若不是你无能,咱们二郎一表人材,用得着去跟那泼皮破落户结亲吗?”

在王氏心里,自己的儿子天上有地上无,迟兮瑶连自家儿子的脚趾头都配不上。

还是个不能容人的,哪个男人没个通房妾室,她竟敢说决不允许外室进门,这样的泼辣妇人,他们王氏才不稀罕。

郑锐被气得发抖,但又拿自家夫人半点法子也没有,对着郑容骂骂咧咧一顿,气得把自己锁进了书房。

见自家父亲进了书房,郑容刚刚松了口气,门外又来了廷尉府的人,非要说他曾去过烟云坊,要请他去烟云坊问话。

可等他到了廷尉府,却只让他独自一人在阴暗逼仄的囚室里待着,连个来问话的人也没有。

他就这样坐在腐烂发臭的廷尉府大牢,听了一夜的审讯声和囚犯们的鬼哭狼嚎。

天刚擦亮,便有人来将他放了出去。

莫名其妙从廷尉府惹了一身血腥气,郑容一贯梳得油光水滑的发髻也都乱了。

更不凑巧的是,他辅一出廷尉府的大门,便有一盆污秽之物不知从何处而来,直接浇在了他的身上。

郑容平日里最重仪表,哪里像此刻这般狼狈不堪过,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不容易盯着满街嫌弃的目光回了郑府,那外室又闹了起来。

嚷嚷着昨夜腹痛难忍,担心腹中孩子出问题,叫人来寻他。

郑容虽然平日里对这外室千依百顺,可今日却愈发暴躁。

他不耐烦地说:“腹痛便去找大夫,我又不是大夫。她若是再这么闹,这孩子不要也罢,我这就去找人寻一碗落胎药给她。”

说完也不等人答话,他便急不可耐的回了院子,好好清洗了一番。

折腾了一夜,郑容想立刻睡下补眠。王氏那边便派了人来,嘱咐他道:“夫人说了,二公子就是再累,今日这瑞王府的百花宴也必须得去,夫人已经替您都安排好了,既然有的人不识相,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不想做,那便做个法子,让她进门做妾。”

“另外,夫人让您今日前去瑞王府,多与瑞王府的康成郡主说说话。那位,才是正经八百的郡主娘娘。”

郑容本不想去,前些天才同迟兮瑶在东昌侯府闹了一场,如今满京城正愁着不知该怎么取笑他呢,他怎么能上赶子去呢?

可是转念想想,母亲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若是真能成,外室进门,迟兮瑶这个美妾在怀,还能得个瑞王府郡主做夫人,岂不是天下第一快事。

想到这,郑容立马从床榻间起身,飞快的穿戴好衣物,又仔仔细细的挑选了一支莲瓣形的玉冠。

“可迟兮瑶若是不来赴宴又该如何?母亲有说吗?”郑容想了想,问到。

“回二公子的话,今日一早夫人便派人去英国公府散播了您要赴宴的话。夫人说,她若是知晓您去,定然会去的。这婚事还未真的退下,她定然是要找个机会到您面前求求您的。”王氏的贴身婢女帮郑容整理好衣冠,手指状似无意地擦过了他的手背。

郑容有些心痒,反手扣住了她的手掌,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腰肢,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桌案上。

“萍儿今日擦的什么头油?很是清香。”

婢女将手递到了他的鼻尖,语气娇柔:“二公子不妨再闻闻奴家的手,今日用玫瑰花瓣水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