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驿馆分东西两厢, 铭轲太子等人被安置在东厢, 西厢此时住着南诏国太子凤牟奇, 以及其妹歌娅公主。

由柳从勋领着入了院子, 恰巧便与要出门的凤牟奇以及歌娅公主撞了个正着。

南岛大越是汉人的分支,同属炎黄一脉, 服装上与大晟差别不大,然南诏国却不同, 独具特色。

歌娅公主头上戴着绣了彩花的头帽, 红色流苏坠落在面颊两侧,身穿镶蓝边儿大襟右衽上衣,下面的长裙有红、白、橙、黄、蓝、墨、紫七种颜色的条纹,期间缀着珍珠玛瑙, 腰间悬挂彩色铃铛,肩上搭着羊毛披毡。

她五官立体,鼻梁高挺,弯弯的峨眉透着几分英气, 一双眼瞳微微呈现绿色, 清澈明亮, 绚烂璀璨, 宛若清泉间一泓碧水, 双唇殷红似火,神情高贵中流露出几分明艳,是一种张扬而特别的美。

歌娅公主目光落在与铭轲并肩的长洛身上,见长洛戴着银色面具, 只看得到一点朱唇及尖尖的下巴,她神色间有几分失望,旋即嗤笑一声:“越国的公主,是没脸见人吗?”

凤牟奇望她一眼,暗含警告:“别给我惹事。”

歌娅收敛几分,径直出了驿馆。

凤牟奇与铭轲皮笑肉不笑地寒暄两句,跟着歌娅离开。

入了安置好的卧房,穗儿不满地抱怨:“他们南诏国有什么了不起的,刚刚那个公主如此无礼,他们太子连个道歉的话都没有,傲慢死了!”

长洛咳嗽两声,淡声道:“他们与大晟皇帝交好,咱们不请自来,南诏国自然觉得高我们一等,跟她置什么气。”

穗儿撇嘴:“大晟皇帝都派人迎我们了,不请自来又怎么样?若说起来,他们南诏公主来帝京好些日子了吧,到现在仍旧是个公主,只怕大晟皇帝都懒得看她一眼,她有什么骄傲的。”

长洛望她一眼,也没说什么:“我头疼,扶我去躺一躺。”

穗儿搀扶她时,清平净手过来,探了探长洛的额头,皱眉:“比刚刚发热严重了,我去看看郎中来了没。”

凝儿走过来:“公主,奴婢去吧。”

清平嗔她:“到了帝京,以后要改口,别乱叫。”

——

柳从勋将人安置后请了郎中,又入宫去见穆庭蔚复命。

秦延生正在御书房里跟穆庭蔚议事,听了柳从勋的禀报,穆庭蔚神色淡淡:“病了?”

柳从勋颔首:“臣已让人请了郎中,只是对方毕竟是公主,不知陛下以为可需再着御医过去瞧瞧?”

穆庭蔚沉吟着,久久没开口。

柳从勋与秦延生互望一眼,都有些摸不透圣上的心思。

近半年来,南诏国一直对南岛大越虎视眈眈。陛下答应与南诏国联姻交好,他们还以为这是支持南诏国的意思,可如今越国公主来和亲,陛下也让人迎了。

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陛下心里,究竟打得什么算盘,更不知陛下对于越国太子和公主是持什么样的态度。

当初沈相辞官离京之后,穆庭蔚登基,建立新朝,废了丞相之位成立内阁,任命秦延生为内阁首辅,柳从勋为内阁大学士兼太子太傅。

这俩人皆是穆庭蔚心腹,或许在朝臣们看来,他们是最懂穆庭蔚的人。

只有柳从勋和秦延生两人自己知道,眼前这位帝王,心思究竟有多捉摸不透。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也让他们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领会到了极致。

穆庭蔚这会儿端坐在龙位上,犀利如鹰的凤目扫过底下的二人,淡声开口:“南诏与越国势同水火,如今都来求得与我大晟联姻,你们俩有什么想法。”

他突然把问题抛给了柳从勋和秦延生。

御书房大殿之内静默良久,秦延生上前一步,恭谨道:“陛下,臣以为,南岛虽然刚经历过内战,但地处海岛,越国人又颇懂用毒之术,且距离大晟较远,我们若想攻下并不容易。南诏既有吞并越国之心,我们不妨给予支持,等南诏和越国两败俱伤,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方为上策。”

柳从勋一怔,对着龙位上的男人拱手:“陛下,此举不妥。南岛大越与我大晟同属炎黄一脉,皆为汉人,我们怎可助南诏而灭越国?如此一来,将来即便收复南岛,越国百姓也必对我们恨之入骨。若陛下能帮越国解决此次与南诏的危机,却可以在越国扬名,得尽民心。”

自己的谏言被反驳,秦延生心中不悦:“柳大人莫不是念着自己曾经是大越人,又差点儿成了越皇的准女婿,故而存了私心,替越国人说情的?”

上位的穆庭蔚原本神色平淡,却在听到秦延生的这句话后,眸光瞬间凌厉几分,冷声阻了底下二人的争执:“够了!”

秦延生和柳从勋恭谨垂首。

穆庭蔚扫他们一眼:“此事明日早朝再议,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