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 2.青春里没有返程的旅行(第3/4页)

男生的腿在抖,脚在发软,踩不了油门,踩不下去了啊,他妈的。

为什么踩不下去啊,他妈的,也喊不出来,然后眼泪就哗啦啦掉下来了。

油门踩不下去了。男生趴在方向盘上,眼泪哗啦啦地掉。

5月1日19点50分,男生明白自己为什么在直播的时候,一直不停地说话不停地说话,因为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不说话,泪水就会涌出眼眶。

5月2日1点0分,朋友走了。男生打开第二包烟,点着一根,一口没吸,架在烟灰缸的边沿。

它搁在那里,慢慢烧成灰,烧成长长一段。

长长的烟灰折断,坠落下来,好像一定会坠落到你身边的思念一样。

烟灰落在桌面的时候,男生的眼泪也正好落在桌上。

多艳说要到南京来看他。也许这列火车就是行程的一部分。

车厢带着多艳一起偏离轨道。

一旦偏离,你看得见我,我看不见你。

如果还有明天,要怎么说再见。

男生最讨厌汽笛的声音,因为预示着离别。

多艳还没有到达南京,他就哭成了泪人。

连听一声汽笛的资格都没有。

书本刚翻到扉页,作者就说声再见。

多艳郑重地提醒,这手链是要用矿泉水泡过,才能戴的。戴左手和戴右手讲究不同。但还没来得及泡一下,它就已经散了。

如果还有明天,要怎样装扮你的脸。

新娘还没有上妆,眼泪就打湿衣衫。

据说多艳的博客里有男生的照片。

男生打开的时候,已经是5月4日1点。

到这个时候,才有勇气重新上网。才有勇气到那个叫作天涯杂谈的地方。才有勇气看到一页一页的悼念帖子。然后,跟着帖子,男生进了多艳的博客。

在小小的相册里,有景色翻过一页一页。

景色翻转,男生看到了自己。

那个穿着白衣服的自己。欠着多艳小说结尾的自己。弄散多艳手链的自己。

那个自己就站在多艳博客的一角。

而另一个自己在博客外,泪流满面。

台阶边的小小的花被人踩灭,无论它开放得有多微弱,它都准备了一个冬天。青草弯着腰歌唱。云彩和时间都流淌得一去不复返。

陽光从叶子的怀抱里穿梭,影子斑驳,岁月晶莹,脸庞是微笑的故乡,赤足踏着打卷的风儿。女子一抬手,划开薄雾飘荡,有芦苇低头牵住汩汩的河流。

山是青的,水是碧的,人没有老去就看不见了。

居然是真的。

2009年搬家,男生翻到一份泛黄的病历。或者上面还有穿越千万片雪花的痕迹。

2010年搬家,男生翻到一盒卡带。十年前,有人用钢笔穿进卡带,一圈圈旋转,把被拉扯到外边的磁条,重新卷回卡带。

那年,从此三十岁生涯。

2011年,回到2003年冬天的酒吧。那儿依旧在放着王菲和陈升。

听着歌,可以望见影影绰绰中,小船漂到远方。

2012年5月。我坐在小桥流水街边,满镇的灯笼。水面荡漾,泛起一轮轮红色的暗淡。

我走上桥,突然觉得面前有一扇门。

一扇远在南京的门。

我推开门,一扇陈旧的木门,屋檐下挂着风铃。旁边墙壁的海报上边,还残留着半张**警告。刚毕业的男生轻轻推开门,门的罅隙里立刻就涌出歌声。

那年满世界在放周杰伦的《叶惠美》,这里却回荡十年前王菲的《棋子》。男生循着桌位往里走,歌曲换成了陈升的《风筝》。

我知道你是个容易担心的小孩子,所以我在飞翔的时候,却也不敢飞得太远。

有张桌子,一边坐着男生,一边坐着女生。

女生说:“我可以提一个问题吗?”

我站在女生背后,看见笑嘻嘻的男生擦擦额头的雨水,在问:“怎么这么急?”

女生低头说:“我喜欢一个人,该不该说?”

男生愣了一下,笑嘻嘻地说:“只要不是我,就可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