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 寻(第2/5页)

“我得告诉你,是那个公司的人把她害了,他们都不是好东西!村里去的闺女早晚都得毁在他们手里……”

庆连一直怔着看窗外,那是一片在黑夜里摇动的菊芋花。

宾子声音低下来:“她其实瞒不了我的眼——那个公司原来的副领班来找过她,有一次被我碰见了。我警告小华离他远些,她说他早就不是那个公司的人了,你怕什么?我说不管他是哪里的人,只要黄鼠狼给鸡拜年,就没好事!我问副领班来干什么?她说不过是老熟人了,来玩玩,人家在当地小城里工作,进了‘卡啦公司’——听听这个名字吧,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庆连抬头看他,一脸的迷惑。

“老兄,我是怕她们又被那个副领班领走,那样就糟了!”

庆连焦急了,又说:“不会的,荷荷病刚好一点,什么公司都不会要的。”

“老兄错了。那些公司什么歪招都有……要是小华再不回来,我就得找那个副领班了。”

我不知道副领班与“大鸟会”上传说的那个家伙是不是一个人,那可算一个狠角。我想提醒庆连一句,但碍于宾子在场,不知该说什么好。有一点宾子是对的,绝不能往好处想得太多。我问宾子:“你知道那个副领班在什么地方吗?”

“就是城里,咱们找那个‘卡啦’就行。”

“卡啦”肯定是村子里的一种叫法,可能是一家娱乐场所。我对庆连说:“这事再也不能拖了,我们应该天一亮就去找小华,她们可能在一起。”

2

夜里老人一遍遍起来张望。庆连和宾子睡在厢房里,两个走失了女人的男人一夜嘀嘀咕咕。我一个人睡在西间屋,疲倦至极却难以入眠。这个夜晚多少人无法入睡:帆帆、凯平,也许还有那个瑟瑟发抖的老人岳贞黎——他在难分难解的恩怨纠葛中挣扎,时不时被那个噩梦袭扰。不知为什么,我脑海里常常出现那个发育不全、脖子细长双目圆睁的大头娃娃!我今夜好像要从小阿贝迷茫的目光里读出什么……孩子站在面前,紫黑的嘴唇颤抖不已,发出声声哀求——他在寻求我的庇护,像一只小狗一样溜到我的身后!我四处张望,好像听到了什么,哦,那是一阵紊乱的脚步声。终于看到了,那是两个带枪的男人,他们一个把枪提在手里,一个背在肩上——渐渐近了,其中的一个有些跛,原来不是别人,正是拐子四哥!“我找得你好苦啊……”我一句还没有说完,他就神情肃穆地指着一边穿了旧军服的人说:“这是于畔同志。”我惊得只盯住他看,终于从那双眼睛上辨析出来——这双眼睛和凯平一模一样!正这时于畔开始说话了,他的声音温和、沙哑,却透出一些难言的威严:

“你看到了小阿贝吗?”

我摇头,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可他……还是个孩子啊!”

拐子四哥点点头:“不错。不过我们要通过他找到岳贞黎——那是一个叛徒……”

“如果你把这个消息通知我的儿子,”于畔看看远处,“他叫于凯平,那就再好不过。”

我点点头。让我震惊的是,他刚才毫不犹豫地将儿子的姓氏改了过来……他们匆匆走开。我吓了一身冷汗。这时候我才转脸寻找身后的小家伙,惊讶地发现那儿空空如也。他是什么时候溜掉的啊?

我突然记起了身上有一个重要的使命,那就是找到凯平——这是一个十分紧迫的、沉重的委托,它来自爱人和父亲两人……我好像感到了时间的紧急,我正在与时间赛跑!接下来我马上掮起背囊,不顾一切地奔跑起来。

正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伫立了许久。我一直凝神盯视,终于看出他不是别人,他就是凯平啊!我喊他,他却纹丝不动地将背向着我。我不得已伸手扳住了他的肩头,用力一扳——

天哪,我的背囊掉在了地上……原来凯平已经被人杀死了,脖子上有一道触目的伤痕,只是没有倒下,他死不瞑目,一直看着我……我啊啊大叫,叫着“凯平凯平”,摇动他,紧紧地抱住他……“我来晚了,我有多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可惜你再也听不见、听不见了……”我号啕大哭,以至于这声音引来了一个看客,他在我的身后发出“哼哼”的冷笑。我回过头去。

是马光。他戴了一顶帽檐很长的塑料凉帽,多毛的手腕露在外边,这特别激怒了我。他的右手抄在衣兜里,我怀疑那里有一把刀——是他杀死了凯平!我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睛快要瞪出了眼眶,迎着他扑了过去。谁知他在我身上轻轻一点,我就再也动不了——他得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