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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国历史事件——

一座高耸的灰山

我不想在那上面

东觅西寻

虽说如此,又不想在一般公司找个饭碗,在不知其所止的激烈竞争中挣扎求生,不想沿着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的金字塔斜坡步步登攀。

这样,经过采用所谓减法式程序,最后选择当教师。学校离我住处坐电车几站远。那个市的教育委员会里正好有我一个叔父,问我说当小学教师怎么样。因有师范课程问题,一开始当代课教员,经过短期函授教育,即可取得正式教员资格。本来我并未想当教师。但实际当起来,对这个活计便怀有了超过预想的深深的敬意和热爱。或者不如说碰巧发现了怀有深深的敬意和热爱的自己。

我站在讲台上,面向学生讲述和教授关于世界、生命和语言的基本事实,但同时也是通过孩子们的眼睛和思维来向自己本身重新讲述和教授关于世界、生命和语言的基本事实。只消在方法上动动脑筋,即可成为新鲜而又有发掘余地的作业。我也因之得以同班上的学生、同事以及学生家长大体保持良好关系。

尽管如此,也还是剩有一个根本性疑问:我是什么?我在追求什么?我要往哪里去?

同堇见面交谈的时间里,我能够感觉出——最为真切地感觉出——自己这个人的存在。比之自己开口,我更热心于倾听她的讲述。她问我各种各样的问题,求我给予回答。不回答就表示不满;而若回答不实际有效,又动真格地气恼。在这个意义上,她和其他很多人都不同。堇从内心深处寻求我对其提问的见解。所以,对于她的提问我开始给予一丝不苟的回答,并通过这样的问答来向她(同时也向我本身)袒露更多的自己。

每次同堇见面,我们都长时间交谈,百谈不厌,话题源源不断。我们比那一带任何恋人都谈得忘情谈得亲密——关于小说,关于世界,关于风景,关于语言。

我总是在想:若能同她成为一对恋人该是何等美妙!我渴望以我的肌肤感受她的体温。如果可能,甚至想同她结婚,共同生活。然而,堇对于我并不怀有爱恋感情以至性方面的兴趣,这点大体无误。她来我住处玩,谈得晚了偶尔也就势住下。但其中不含有一丝一毫的微妙暗示。半夜两三点一到,她便打着哈欠钻到我床上,脑袋沉进我枕头,转眼睡了过去。我则把褥垫铺在地板躺下,却无法顺利成眠,在妄想、迷惘、自我厌恶以及不时袭来而又无可回避的肉体反应的折磨下,眼睛一直睁到天亮。

她几乎(或者完全)不对作为男性的我怀有兴趣是个事实。而将这一事实接受下来当然并非易事。在堇面前,我不时感到尖刀剜肉般的深切的痛。但无论堇带来怎样的痛苦,同堇在一起的一小段时间对我也比什么都宝贵。面对堇,我得以——尽管是一时的——忘却孤独这一基调,是她扩展了一圈我所属世界的外沿,让我大口大口地呼吸。而做到这一点的唯堇一人。

所以,为了缓解痛苦和回避危险,我便同其他女性发生肉体关系。我想这样大约可以不使性的紧张介入自己同堇的关系之中。在一般意义上,我并不能得到女性青睐,不具有得天独厚的男性魅力,又没什么特殊本事。但不知什么原因(我自己也不大清楚)某种女性对我有兴趣,有意无意地同我接近。一次我发现,只要因势利导地抓住这样的机会,同她们发生性关系并非什么难事。其中虽然找不到堪称激情的东西,但至少有某种愉悦之感。

同其他女性有性关系这点,对堇我没有隐瞒。具体的没有告诉,但大致情况她是晓得的,而她并未怎么介意。若说其中有什么问题的话,那便是对方全部比我年纪大,或有丈夫或有未婚夫或有确立关系的恋人。最新的对象是我班上一个学生的母亲,每个月我和她偷偷睡两三次。

这样下去,早晚要你命的哟——堇这样提醒过我一次。我也有同样的担心,但我别无选择。

七月第一个周六有郊游活动。我领全班三十六人去奥多摩爬山。活动一如既往地在兴高采烈中开始,在兵荒马乱中结束。到山顶才发觉,原来班上有两个学生背囊里忘了装盒饭,周围又没有小卖店。无奈,我把学校发给我的紫菜饭团分给两人各一半,自己就没吃的了。有人分给我一粒奶油巧克力,从早到晚入口的便只有这巧克力。另外,有个女孩儿说再也走不动了,只好背她下山。两个男孩儿半开玩笑地抓打起来,摔倒时不巧头碰在了石头上,引起轻度脑震荡,流出大量鼻血。大乱子虽然没出,但那孩子身上的衬衣像惨遭一场大屠杀一般弄得血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