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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还没说完,利特就将冰球杆举到头部高度,直直冲向他。要不是波博挡住,他会把这个小他两岁的球员送进医院。亚马在他们后方狂奔,恐慌不已,站在他们中间,同时对利特和札卡利亚说话:“天杀的……别闹了!我说,拜托,别闹了!”

利特用双臂推挤着,迫使波博放开他,然后迅速地审视了亚马一眼,才冲向札卡利亚,从他手上抽走冰球杆,使尽全力将它砸在墙面上,将它捣烂。他捡起落在札卡利亚面前地板上的碎片,咆哮道:“告诉社会局下次买根好一点的,不然有人会受伤!”

利特转身走进更衣室,他的队友高声欢呼、迎接他,高唱着“来自熊镇的熊”,还将每个人的名字都传唱了一遍。

亚马捡起被捣烂的冰球杆的碎片。札卡利亚袖手旁观。

“你这白痴,它毁了……”

亚马失去理智,飞跳起来,大声吼道:“阿札,你他妈的有什么问题?嗯?你想怎么样?为什么你总是非要挑衅每个人不可?”

札卡利亚恶狠狠地回瞪他,多年的友情从他眼中消逝。

“祝你今天好运,大明星。”

他走开了。亚马站在原地许久。当他走进更衣室、将一根旧冰球杆的残骸扔进废纸篓时,一根新的球杆正在他的位置上等着他。这可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拥有全新的冰球杆。

波博坐进巴士,坐在利特前方两排的座位上。他听见利特描述关于札卡利亚球杆的故事,伴随着“小乞丐”和“臭杂种”的笑闹声。阿札的母亲目前正请着可领补贴的病假,在这之前,她和波博的妈妈在医院同一个部门上班。亚马上巴士时,波博在身旁为他挪出座位。

“我试着阻止他了……”波博说道。

“我知道。”亚马简短地点点头。

两人都记得那两件被签字笔涂写着“贫民窟冰球协会”的连身训练装。那是利特的主意,波博写了那几个字。利特住在高地,波博家离洼地只有一分钟的步行距离。针对那件事,波博想向亚马说些什么,却来不及想清楚。因为下一刻有人高喊“警察来这里干吗”。一辆警车开进停车场,堵住巴士的出口。

戴维迟到了。其实,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迟到。他昨天呕吐了三次,甚至试图说服女友跟他共饮一杯葡萄酒,好让他冷静下来。他可是滴酒不沾的。在他效力过的每支球队,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这正是因为,每年有一两次喝得烂醉仿佛是每个人遵循的成规。就因为戴维并不准备在酒店里酒吧的拼花地板上、队友身旁吐个痛快,所以他在他们眼中似乎就不那么可靠了。

他的女友看起来非常惊讶。戴维耸耸肩。

“大家总是说,喝酒能让神经放松下来。”

她笑了起来。然后,她开始哭泣。随后,她的前额倚着他的前额,小声道:“小白痴,我什么都不想说,可是我不能喝葡萄酒。”

“什么?”

“我想在决赛后再告诉你。我不想……让你分心。可是我……我不能喝酒。”

“你在说什么?”

她在他的唇间咯咯笑了起来:“你真是够迟钝的,你知道吗?拜托,亲爱的,我怀孕了。”

因此,戴维今天迟到了,感到困惑、高兴不已。他直接进入停车场上那团狂暴的混乱,差点就被一辆警车撞倒。这是他一生中最快乐、最不快乐,同时更是最光怪陆离的一天。

假如是主场比赛,他们说不定会让凯文出赛。然而,总决赛是在另一座城市举行,之间有着数小时的车程,他们用上了“安全性”与“逃亡风险”之类的字眼。他们只不过是做着自己的工作。警察们从停车场上、惊骇的家长们之间挤出一条路来,登上巴士。当他们要求凯文下车时,所有男生都吼叫起来。一名身穿制服、身材结实的男警员抓住他的手臂将他从座位上拉起,引爆了整车球员的狂怒。波博和利特试图挡住警员们的去路,他们体形够壮硕,四名警员经过一番苦斗才勉强将凯文拖下车。在这一团混乱中,凯文看起来是如此渺小、脆弱、毫无防备。也许这就是旁边所有成人做出这种反应的原因;又或许,他们有其他无数理由做出这种反应。

凯文的父亲逮住抓着他儿子的那名警员,当另一名警官将他推开时,“尾巴”将那名警员的头夹在腋下。一名理事会成员使尽全力,狠狠在警车的引擎罩上擂了一拳。玛格·利特从不到半米的距离对所有警察摄影,向他们之中每一个人保证:他们会丢掉工作。

只有亚马和班杰两人沉默地坐在巴士座位上。言语,是很困难的。

彼得站在停车场的最远端,那正是沥青路面和森林的交界处。他对自己开车到这里来感到憎恨不已。他来这里做什么?暴力就像威士忌,在过度暴力家庭中成长的小孩不是浑身充满暴力气息,就是完全没有暴力倾向。彼得的老爸杀人不眨眼,而他的儿子却连打架都不会。在冰面上,甚至是现在,对凯文,他都不会打架。彼得没法伤害任何人,但他仍站在这里,因为他在内心深处热切地希望有人能替他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