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拉着孟语芊走远了一段距离后,方舒窈仍是没能撇开那股不自在的感觉。

因为周围向她们投来的视线太多了。

看出方舒窈的不适,孟语芊捏了捏她的手,开解道:“放轻松些,他们没有恶意,不必这么紧张,我刚来辽疆那会,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

方舒窈闻声抬头去看孟语芊,却又见她笑得娇俏地眨了眨眼补充道:“不过今日这些人可比那时候要激动多了,你实在是太漂亮了。”

方舒窈一直是美而自知的。

也正是因为她有这份美貌,她才会出现在这里,以身试险,坠入牢笼。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令人高兴的事,即使是在孟语芊真诚的夸赞下,她也没露出几分喜色,只是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没事,我就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孟语芊大大咧咧的倒没有过多注意方舒窈的神情,继续道:“辽疆的人民热情张扬,坦荡真诚,虽然这里和我们那边的民风大有不同,但一点也不难适应的,多待些时日,很快就能融入进来,甚至真心地喜欢上这里的,这里自由自在富足安定,当真是个极好的地方呢。”

谈及这些,孟语芊眼眸中亮灿灿的,好像是有些刻意在安抚方舒窈不安的情绪,又好像是真诚地打从心里喜欢这里。

因为辽疆真的很好,更有她爱的人。

方舒窈察觉出其中的意味,抿了抿唇很快附和道:“当然,我虽然刚来辽疆不久,但也的确感受到了这里别具一格的魅力,更何况……”

她故作娇羞地微垂了眼帘:“这里是王生长的土地,我爱慕着王,自然也会喜欢这里的。”

一直举止端庄矜持的方舒窈突然说出如此直白的话语,令孟语芊微怔了一下。

她定眼看着她被火光映照得泛着盈光的面容,不由觉得戎止此前拜托她的事情有些多此一举了。

这几日戎止被某件事牵绊住了,举止有些怪异,又难掩面上时常流露出的担忧之情。

她无意多问了几句,便被戎止拜托,在今日与方舒窈见面时,有意无意多夸赞些辽疆的美词,多和她讲讲辽疆这片辽阔的土地,以及她作为一个外国远嫁而来的媳妇是如何适应下来的。

这样的叮嘱,就好像戎止还未正式和这位未来的王后面见过,就已是觉得方舒窈会不喜欢这片土地,甚至会不想要留在这里。

可这显然很是不合理。

方舒窈这么爱卫司渊,又怎会不爱屋及乌喜欢这片土地,又怎会不想留在这里呢。

亦或是,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缘由在阻挠着他们。

*

刚才戎止那副正色的模样,似乎是去同卫司渊商讨了什么极为重要的大事。

可去而复返的卫司渊再回到宴席上时,似乎并未受什么影响,神色也没有半分异样,仍是情绪高涨。

宴席在一片热闹欢腾中结束在了午夜时分。

一回到寝殿中,卫司渊已是自然习惯地为方舒窈准备了热水沐浴。

哗哗水声止住,卫司渊提着空桶从屏风后走出来:“好了,去洗吧。”

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方舒窈也适应了不少,轻轻点了点头,就拿着换洗的衣物走了过去。

屏风后又一次传来了水声,轻柔曼妙,引人遐想。

卫司渊放松了身体岔着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周围没了旁人,那热情亢奋的神情在片刻间就消散流逝了去,转而代之的是逐渐蔓延开来的疲惫和沉重。

目光盯着屏风上映照的身影看了片刻,他又强迫自己重重地阖上眼来,背脊完全倚靠在椅背上,却不显半分放松。

他抬手揉了揉僵硬的眉心,有诸多思绪在这一刻一涌而上。

像是心底升起的热烫的火种在这一刻被一盆冷水倾盆浇熄,留下大片雾气和浓烟,蒙蔽了他的思绪,却又有另一种执拗蛮横的力道在强硬冲撞着胸腔,将要挣脱枷锁释放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屏风后的水声渐停。

几乎是那轻柔的脚步声响起的同时,卫司渊忽的睁眼,眸底的翻涌被暗色掩藏,却有直勾勾的目光紧盯着自屏风后缓缓走出的曼妙身影。

他的寝殿中,已是有了专为她准备的寝衣,更为合身,却令他抓心挠腮地想再看到她着他宽松里衣时的模样。

方舒窈本是没注意到卫司渊的异样的,可奈何那道目光存在感实在太强,她没走几步就感觉到脖颈一阵发麻,下意识朝卫司渊坐的方向看去,就一眼对上了他炙热的目光。

方舒窈一愣,局促地伸手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发现没有问题,这才干巴巴问他:“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那些早就在心底准备好的说辞已经在喉间蠢蠢欲动了,但还是有些紧张心虚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卫司渊眸底晦暗不明,看了她半晌,起身朝她走了去,却并没有别的举动,只是淡声道:“下聘的队伍连夜就出发,这会应该已经出城了。”